她又路過女兒門前,喊了幾聲,沒有人開門。
然后獨自走上了長長的路途……從村里走到市區,雖然不到市中心,也是之江市區邊緣。
她再次路過二兒子門口,喊了幾聲,沒有人開門。
她機械的走向大兒子家,回到了原點。
至此,粟寶他們已經完全搞明白了。
老人是在重復死前的路線。
她不停的走,不停的敲門,不停的企盼著哪個孩子給她開個門……
粟寶眼睜睜看著她在大兒子家門前喊了幾聲停一下,喊了幾聲聽一下,最后抹了抹眼淚,再次要如此循環再走一輪。
粟寶伸出手,攔住了她。
“老奶奶,不要去了。”粟寶聲音有些顫抖:“他們不會開門的。”
老人頓住,直勾勾看著粟寶的手,好久后才轉頭,奇怪的看著粟寶。
“小孩子,你是哪戶人家的孩子啊,怎麼下雨天跑出來了,你爸媽知道嗎?”
粟寶愣住。
老人家又搖頭說道:“快回去吧,啊,等會你爸媽該急了……”
她說完,再次抬腳,步履蹣跚的往外。
粟寶抓住了她的衣服,大聲說道:“不要走了,他們不會給你開門的,你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她聲音咽哽:“你已經死了呀。”
為什麼她早上過去的時候,她沒有停下車子呢?
為什麼她只在預見未來里看到了老人家走過的畫面,卻沒看到背后她走了那麼多遍。
粟寶只覺得自責,不知道還好,看過她死亡的過程,她只覺得一顆巨石堵在心口。
為什麼呀……
老奶奶喊著開門的那些家門,都是她孩子的家門啊。
為什麼他們不給自己的媽媽開門?
不是人人都有媽媽的,為什麼他們有媽媽,他們卻這樣對她。
【第693章 說的是人話麼】
老人家被粟寶的話震得愣住,呆呆的看著粟寶。
許久,她終于看向自己的尸體,好像才明白自己死了。
死在自己家大兒子門口。
她第一句話竟不是抱怨,而是松了一口氣:“終于死了啊……再也不會給他們添麻煩了。”
粟寶心底一涼,那種無名憤怒更令她無力了。
蘇何問聲音里帶著憤怒:“太不是人了吧?自己媽媽在臺風天里走了幾個兒女的家,竟然沒有一個人給他開門?”
蘇瑾墨腦瓜子嗡嗡嗡,還沒來得及反應見鬼的事實,又沒來得及震撼蘇何問這個相機的逆天,又又因為目睹這個老人鬼魂全程的死亡之路而變得憤怒。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眼前的樓房,不自覺的咬緊了牙齒。
涵涵生氣問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這不是他們的媽媽嗎?”
雖然她的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
她媽媽被抓的時候,她也偷偷難過了很久。
可奶奶告訴她,并不是天下的媽媽都是這樣的,世上絕對大多數還是愛孩子的媽媽,讓她不要怨恨,而是向前看。
所以涵涵不理解,這世上有不好的媽媽,也會有不好的孩子麼。
粟寶也想知道為什麼。
所以她拿出了通判筆,這一次,她看到了老人和她幾個孩子的爭吵。
分房子的時候,小兒子分到了父母的宅基地,女兒嫁在同村。
大兒子分到了父親在城市里的老房子,在父母的扶持下翻修建起了三層樓的自建房。
二兒子沒有分到老房子,有怨言,但拿到了父親的積蓄,結婚后在老丈人的幫助下也拿了一塊地皮,趕在不能自建房政策下來之前也建起了自己的房子。
父親死后,剩下的遺產分了四份,給了四個孩子。
老母親的贍養問題開始成為四兄弟反目的根源。
大兒子說,老媽是所有人的老媽,所以不能只由他贍養,老二拿了錢,老幺拿了農村宅基地,又不止他一個人拿了好處。
老二說老大拿了老房子,是最大受益人,他拿的一點錢算什麼。
老幺說兩個哥哥在城里都有了房子,就他在農村,所以憑什麼他養。
女兒說她就分了一點該分的遺產,贍養老母親應該是兒子們的事,她都嫁出去了,住在婆家怎麼養?
最后商議的結果是,老母親在每一個兒子家住一個月,住了一個月后,再到下一個兒子家。
女兒則是每個月給兩百塊生活費。
如此循壞……
但上個月,小弟按照約定把老母親送到大哥家的時候,大哥卻不肯接收了,說家里兩個孫子剛出生,照顧不過來。
粟寶的通判筆一揮,看到了老人臨死前哀求小兒子的一幕。
正是剛剛他們看到的,但又沒看全的。
老人哭了:“小幺,在家嗎?開門啊……媽沒處去了,你開開門。”
這回小兒子是開門了的。
老人臉上露出了一絲驚喜,連忙說道:“小幺……媽好冷,沒吃飯……”
只不過小兒子開門出來,怒氣沖沖的說道:“不是讓你去找我大哥嗎?這個月輪到他了,你找他去!”
老人噗通跪下來:“你給媽進去吧……媽換身衣服也行啊……”
小兒子皺眉:“你不要跟我裝可憐,我也沒辦法啊,我這個月已經養你了,輪到我大哥了。”
“輪到他他不管,就讓你回來跪著求我,我這個月心軟了,他是不是每個月都這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