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燦幾步走過去問道:“你站在門口干嘛?”
岑蒔的語氣不算好,落了句:“你出去好久了。”
蘇一燦微愣了下,回道:“我晨跑去了。”
說完順勢揚了揚手中的東西:“然后去給你買了早餐。”
發現岑蒔的目光移向她手中的吃的,蘇一燦笑了起來:“你不會餓得一直在門口等我吧?”
岑蒔轉身之際嘀咕了一句:“我不識路,下次去哪跟我說一聲。”
蘇一燦自我檢討了一下,這弟弟人生地不熟剛回國,應該挺沒安全感的。
岑蒔吃早餐的時候,蘇一燦盤腿在沙發上不知道在忙什麼。
岑蒔不時抬頭盯著她瞧,蘇一燦揚眉回望著他:“怎麼?不合胃口?”
岑蒔張了張口,蘇一燦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學生號碼名錄:“說話。”
“會包餃子嗎?”
蘇一燦靜默地看了他兩秒,直截了當地回道:“不會。”
本來蘇一燦以為像岑蒔這樣一位小青年來中國,要麼旅游要麼探親,但一整天下來,她發現岑蒔除了吃飯就癱在門廊的蝸牛椅上,半步也沒離開過。
蘇一燦看他那萎靡不振的樣子走路都費勁,更別提什麼旅游了。
至于探親,她尋思著,他要真有什麼親戚,能借宿在她家?
蘇一燦這一天很忙碌,突然接到學校通知,八月份要臨時返校配合校籃球教練參加集訓,也不知道校領導那邊抽了哪門子的風,要她八月頭就回去安排工作,在此之前還得一個個致電給參加訓練的學生。
大熱天通知放假的學生回去訓練本來就是件操蛋的事,更操蛋的是他們鳳南二中出了名的摳門,學校自打三年前成立籃球隊以來,除了幾個破籃球壓根就沒有投入啥經費。
這次集訓是封閉式的,需要住宿,也就存在一個收費的問題。
所以蘇一燦還得硬著頭皮說服這些學生家長自掏腰包,奈何他們這個小地方,家長對于學習以外的社團活動都沒有什麼積極性,個個以要到外地,或者需要參加補習班為由婉拒了。
傍晚十分,蘇一燦站在院中的桃樹下拿著手機,人生第一次體驗到電話營銷是個多麼偉大的職業。
在她第N次掛了電話,感嘆工作不好做時,門廊上的那位不知道醒著還是睡著的祖宗突然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聲,蘇一燦有些不確定,對著他“喂”了一聲:“你笑什麼?”
岑蒔依然耷拉著眼皮子,聲音懶懶地從喉嚨里發了出來:“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蘇一燦抱胸看著他:“說。”
“一個沒有凝聚力和號召力的球隊,最好的出路就是原地解散。”
“……”
蘇一燦彎腰撿起一根樹枝就往門廊砸,岑蒔依然閉著眼,然而下一秒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他手臂微抬準確無誤地接住了那根樹枝,在手指間轉了一圈突然睜開那雙幽暗的眼睛緊緊盯著蘇一燦,不知道是不是蘇一燦的錯覺,她在岑蒔眼中看見了一股強大的攻擊性。
就在岑蒔抬起手臂對準她的時候,蘇一燦幾乎下意識躲避了一步,卻看見岑蒔突然將樹枝往空中一拋再穩穩接住,嘴角浮起一個散漫的弧度。
漫天的星空下,他的輪廓透著不太真實的立體,由于廊前的燈泡壞了,他整個人被漆黑包圍著,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孤獨感,讓蘇一燦似曾相識,她靜默地盯著他看了幾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想到還有一個學生家電話始終打不通,干脆直起身子,回家將拖鞋換成了運動鞋,再次出來時,那位弟弟依然如大爺一樣,姿勢都沒換過。
蘇一燦抬腳踢了下蝸牛椅,清了清嗓子:“我去學生家家訪。”
岑蒔嘴角微斜:“上門營銷?”
蘇一燦低眸注視著他,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對個小孩匯報行程。
誰料下一秒這位看似走路都費勁的祖宗忽然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像根巨高無比的電線桿杵在她面前。
蘇一燦的頭瞬間就從低著變成了仰著:“干嘛?”
岑蒔倒是不疾不徐地回:”和你一起去。”
“我家訪你跟著干嘛?”
“轉轉,順便認路。”
“……”
到了院門口,蘇一燦跨上那輛紅色的自行車,直接出了院門,將自行車方向一轉看向岑蒔,后者雙手抄在衛褲口袋里,撞色夸張的連帽T恤雖然運動感十足,但和他這萎靡不振的精神面貌相比,著實違和。
待岑蒔走到院門口,先是回過身不急不慢地鎖上了院門,而后盯她的單車掃了一眼:“不開車?”
“都是小路,開車不方便。”
“你騎車,我怎麼辦?”
蘇一燦腳往單車上一踏:“我騎慢點,你腿長,能跟上。”
“……”
一路穿街走巷,傍晚的路燈陸續亮了起來,飛蛾不顧死活地往燈罩上撞去,蘇一燦騎在前面,不時停下朝后望上一眼,岑蒔始終是那副慢吞吞的姿態跟在她身后,雖然看上去像逛大街一樣,倒是也沒跟丟。
蘇一燦將自行車停在一棟老樓前,回身等了一會岑蒔,待他走近后,壓低聲音對他說:“這個學生叫趙琦,我們校籃球隊的隊長,父母離異跟著奶奶過,待會我進去跟他奶奶談談,要是家長問起來,我就說你是學校才來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