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憐,可憐你機關算盡,不知漏洞百出。”
“賭來的道義,他人送上門的道義,我葉楚月不屑去要!”
楚月將神農之力灌入慕老夫人的身體之中,她有自身實力,得夜墨寒相助,那風暴困不了她太久,想要早些出來,也是不想家人過于擔心,可終究還是讓家人朋友受驚了,縱使是虛驚一場,也是實打實的驚!
小黑游走于混混沌沌的詛咒之氣,聞聲時欲言又止,終是沉默。
要不然他真想多收一句,送上門的錢財主子可是兩眼放光恨不得即刻收入囊中的捏。
“你竟沒收取他的道義?!”
周憐難以置信地望著安然無恙出現在眾目睽睽的楚月,親眼所見,還是覺得這不可能,他處心積慮的算計,環環相扣嚴絲密縫的嵌合怎容有錯?葉楚月早點兒獻祭,他距離虛妄就越近!
“你怎能不收取他的道義?!”
他潛藏于影觀察了很久,葉楚月作為他親手衡量且目睹成長的一個藝術品,就算有大義,但連錢財之物都割舍不去,在需要力量的時候怎麼會放棄掉褚君醉唾手可得的道義,而且那些道義都很適合葉楚月的命格,況且葉楚月的軀殼已經百煉成鋼百毒不侵,對于道義的攫取只會是如魚得水般輕松才是。
“若為人處世半點謹慎都無空有一腔匹夫之勇,周塔主難道覺得本王僅靠后者的勇莽才能走到今時今日嗎?”
楚月冷笑,低聲喝道:“周憐,你畢生所求,不過一紙虛妄,不過竹籃打水,夢一場,一場空罷了。這茫茫眾生延綿萬萬里的大地有血性者孤勇者何其之多,你殺不盡,也不會任由你宰割來獻祭你所謂 乏味的虛妄!”
“你不過自私自利狠心薄情人罷了,你想去彌補什麼,珍惜什麼,又想要遇見什麼,得到那些彌足珍貴的東西和感情。
但淌過人肉血河走過人頭為橋的你,不配說這彼岸有理想有夙愿有人在等!玷污理想,惡心了夙愿,也不會有人在等一個這樣心狠手辣十惡不赦的你!”
楚月猜不透周憐歸家的理想是什麼,又有誰在等待——她便逐一道出,哪怕說準了一絲一毫,也足以誅周憐的心,亂了周憐的陣腳。
果不其然,她所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刺中了周憐的內心深處。
若在先前他的心態或許還能沉穩堅定一些。
但在陳蒼穹的叛變和倒戈相見開始,就讓他堅如磐石的心態一點點土崩瓦解了。
陳蒼穹對他的厭惡就在眼前。
分明是這般愛他的一個人。
分明是天衣無縫的一個局。
為何陳蒼穹會看穿。
為何又要對他刀劍相向不顧往日情分!……
若有朝一日成功歸家,回到只在追溯記憶才有的那段時光,那一段節點。
心思細膩的小瓊,是否會發現他光鮮亮麗的表皮下面,有著一顆黑心腸,渾身上下都沾滿了無辜之人的鮮血。他記得小瓊是個醫學生,原可以去異國他鄉深造,擁有著一般人難以碰到的機會,卻為了他留下來。
小瓊身上總會帶著零碎的錢。
他不在意問過,才知小瓊想著若是路上遇見乞討的人,也不至于兩手空空,總歸能讓惻隱之心有了歸處。
小瓊喜歡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貓狗,臟兮兮的周憐只會敬而遠之,但小瓊不一樣,她一身潔白的裙,會在太陽下茵茵草地上抱著翻肚皮的貓兒。但!
就是這樣好的一個人,為何有這樣的結局。
為何會一尸兩命!
那就說明這老天是不開眼啊。
天道是不公的。
無辜之人哪里無辜。
眾生就是該死。
他的小瓊都能死。
這螻蟻如海的眾生,又為何不能死?!
周憐的靈魂如歇斯底里的魔鬼咆哮崩潰,他的影子邊緣更是如鋸齒狀,和正常人的影子顯然是不相同。
咆哮的最后為自己找出了理直氣壯的正當理由,怒視人世間以及字字鏗鏘的楚月。
“賭道,竟沒能讓你上當,這真是太可惜了。”
“我培養了多年的人,連這點價值都榨不出來,真的,很沒用。”
周憐有種深深地孤獨感。
那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他的強大來自于自己的內核,而非外力。
這世上的人何其之多,卻無一個人能夠真正意義去幫助他。
融在楚月影子的褚君醉,半夢半醒如孤魂被桎梏在青花瓷器,聽到了周憐的話,痛不欲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一生,都活在欺騙當中。
若過去的仇恨都是周憐為了賭道來欺騙他的意義所在。
那他褚君醉算是什麼?又是什麼?來自何方?是誰的孩子?他到底是誰?
褚君醉冥思苦想,絞盡腦汁,連其中之一的答案都照不出來。
無人為他解惑。
楚月感受到了來自影子的情緒——痛苦,彷徨,掙扎,無奈,崩潰,絕望,還有不斷加重的厭世和求死,巴不得求個魂飛魄散才好,又有一絲執念拉扯著他尚留在這人間。那執念便為:他——是誰?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周憐,束手就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