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帝撫摸過自己的機械上臂,而后看向那漫天的機械,再望著周憐,平靜如深潭的眼底,逐而浮現了血紅色的痛楚,隱約猜測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幕后真相,竟連帶著心臟都在疼!
慕傾凰似有所覺,瞳眸驟然緊縮,唇部緊緊地抿著,握著兵器的手稍加用力到指節都在泛著白,她下意識擔心的去找尋陳蒼穹的身影,卻是發現不知何時開始,陳蒼穹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
這風暴來得太突然,末日過于黑暗血腥,戰場實在是混亂。
黑壓壓的電閃雷鳴恐嚇人心。
陳蒼穹遁入在某處蹤跡難尋——
“阿嬌。”
慕傾凰眸光顫動,后覺出阿嬌的變化或許來源于這黑色的煙火。穹頂之下。
滅地雷霆在周憐的指尖跳躍。大兵壓境。
機械軍隊閃耀著锃亮的光澤。
孤寒的風徘徊在修行者們的頭頂。
“葉楚王,我們又見面了。”
周憐笑望著楚月,“你可真好,有著深愛你的母親。”
慕傾凰神色動了一下,掠到楚月身邊,渾身緊繃,警惕地注視著周憐。
周憐沉浸在自己的溫柔暢想,沉吟片刻,繼而道:
“云都羅家羅玲玲,北方龍族雪挽歌,北洲慕家慕傾凰。”
“真讓我感到意外,她們違背了自己的人性,竟如此深愛著你。”
周憐的話讓人云里霧里的,并感到匪夷所思。
雪挽歌、慕傾凰是葉楚月的母親世人皆知來龍去脈。
但羅玲玲又怎會是葉楚月的母親?
葉楚月這一生,除了將羅玲玲的風鈴花毒揭穿,并未和羅玲玲有過交集。
慕傾凰怔愣了一下。
隨即想到了什麼,便又釋懷。
若能多一個人喜愛她苦命又鏗鏘的女兒,她心歡喜。……
周憐回憶往昔,分明太過遙遠而霧蒙蒙的不真切了。
但他始終記得,父母在他幼年分離,各有了自己的家庭。
他成了這個世上最多余的人。
他也總是在最燦爛的年華有著最消極的想法。
或許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如今創立天機塔,召集越發多的天機信徒,利用天機信徒的厭世悲哀,讓這些可憐的人共同筑一場夢。
周憐思及此,看著楚月的眼神閃過了一絲自己都沒有留意的羨慕。
“周塔主,你禍害人世,大費周章殘害眾生,是違背人性,還是遵循你的人性呢?”
楚月咬著牙看向周憐,“你為達目的,打開虛妄,不就是想要回到故土,你要踩著海神大地所有人的尸體一路鮮血走回去,而這一路又有多少人的真心被你辜負,感情被你踐踏。而本王,究竟該稱你為周塔主,還是……第五長虹呢?”第五長虹?
海神大地的修行者們,鮮少聽到這陌生的名字。
慕傾凰、葉天帝等懸著的心,在此刻便是終于死了。
葉天帝看著周憐,想到吞花臥酒的那一段青蔥歲月,雙目血紅。
年少的朋友,誰都不曾忘掉第五長虹。
就算去了人屠宮,把靈魂販賣給了血鬼一族,也不曾忘卻。
“長虹?你是長虹?”
太夫人拄著拐杖,花白的發髻,發灰的眼睛,試圖將周憐看得更清晰些。
這一刻,誰也看不透老人眼底涌聚的情緒,多希望周憐是周憐,而非第五長虹。
太夫人還記得——那時,第五長虹很是清瘦,來了葉宮太夫人如同對待自己的第二個兒子,讓第五長虹多吃些。
她聽說這孩子打小就沒了父母,是可憐的孤兒,不免生出慈愛惻隱之心,總會多對第五長虹好。后來,凡事都會準備雙份讓兒子帶出遠門,少不得第五長虹的那一份,還叮囑葉天帝,讓他別偷偷瞬走第五長虹的。
周憐獨獨不敢去看太夫人的眼睛。
不似年輕人的清亮,卻因半個母親的熾熱而灼目!
“長虹,當真是你嗎?”
太夫人掩下心底的失望,不忍看終生疾苦。
她想做點什麼,能讓第五長虹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也是好的。周憐沉默。
面具下的臉龐,陰云不定。
還稍縱即逝過痛苦的掙扎。
“長虹——”
“我們找了你很久,很久,你知道嗎?”
“你為何不,早點出現呢?”
太夫人終究心軟有那麼一點感情在。
葉天帝沉默不語。
在此之前,他總在想,若長虹有幸活于世。
有朝一日異姓的手足兄弟能夠再相逢。
定然要菱窗對月,把酒臨風,訴說著彼此的苦和無奈細想還有多少遺憾能夠宣之于口。
四周眾人詫然。
這通天落地能夠引發神怒滅地雷的周憐,竟和葉楚月的家人是舊相識。
那麼強的人,似乎不該和下界武者有所牽扯。
原就不屬于一個世界的。
“找我?”
周憐嗤笑了一聲,紅著眼睛看向了太夫人,“你是我的什麼人,需要你找我了嗎?”
“那阿嬌呢?”
慕傾凰往前踏出一步,低吼出聲:“你擁有無上的能力,為何不能救她出火海?還是你眼睜睜地看著而熟視無睹,阿嬌對你來說又是什麼?你可知道她這些年過得什麼日子?!第五長虹!周憐!我們都不是你什麼人,但你捫心自問阿嬌又是你什麼人?”
“阿嬌的凄慘,不該問問你們二位了嗎?”周憐尾音拖長,嘲笑了一聲,目光來回在葉天帝和慕傾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