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界主道:“你啊你,為下界為海神操碎了心,連自己的事都忘記了,這半年云都夙興夜寐,宵衣旰食,能將內憂外患的云都治理成而今模樣,實在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過,自己的事也需要好好地上上心。還有,你這人,就是太過良善了,竟不狀告楚云城。而今,可要當著七殺天圣女和各執法隊長的面,狀告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老仙人與界主一唱一和,就幫楚月一錘定音了個臺階。
楚月只要順著臺階狀告楚云城,便是順理成章,行云流水之自然了。
而狀告楚云城之事,楚月心中從前自有計較。
她原想去了上界設局狀告,唯有百密而無一疏,才能讓楚云城吃了刑法。
卻沒想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就在眼前。
“小王謝過界主大人和老前輩的關懷,界主所言甚是,小王謹聽教誨。”
楚月當即大大方方朝向了白瞳女使作揖,又向趙隊長等執法隊作揖,隨后朗聲道:“凡女葉楚月,今于血海天梯,向七殺天圣女,諸位執法隊隊長,狀告楚云城挖瞳棄女一事,還望諸位受理,給年幼之時的葉某一個遲來的公道。”
“七殺天,可受理。”白瞳女使道。
第一隊長趙隊長松了口氣。
此事交給七殺天好辦。
執法隊懶得淌這一趟渾水。
哪知旁邊有個死腦筋的龍子蘅,越過他這個第一隊長就開口道:“第三執法隊,愿意受理此案。”
趙隊長尋思因著葉塵在龍吟島嶼這一層的利害關系,龍子蘅應該究極討厭葉楚月才對,這一偏頭驚了一驚,哪知那龍子蘅憤怒無比,正瞪著楚世遠,似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杰,竟讓趙隊長頗為發笑。
楚世遠握緊了拳頭。
這一計,非但沒把葉楚月拖拽下神壇,竟還連累了遠在大楚的父親。
“葉某感謝二位,期待公道降臨于葉某之身的那日。”
楚月作了個長揖,唇邊噙著不深不淺的笑容。
挺直身板之時,她側目,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楚世遠,意有所指地說:“楚皇子,你問本王諸多,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葉某問問你了。”
楚世遠不解地看向了后發制人的葉楚月。
楚月神情淡淡,眸色冷漠,從而緩聲問:“關乎祝愿割肉救父之事,楚皇子,你如何看?”
楚世遠如遭雷霆霹靂一擊,當場震悚,渾身發麻,口水不住地吞咽卻說不出一句話,只得兩眼發直地看向四兩撥千斤、三言要人命的葉楚月。
他顯然沒想到,葉楚月會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用祝愿一則的美談來反擊他,這無異于是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先前楚世遠利用祝愿之事,來抨擊葉楚月對待大楚的無情。
而今楚月亦用此事,給楚世遠埋了一個吃人的伏筆。
七殺天、執法隊同時徹查楚云城之事,清遠沐府是保不住的。
更何況,就算能保得住,清遠沐府也不想惹一身腥。
律法若是懲治楚云城的話,他楚世遠又是否甘愿成為祝愿,代父受罰呢?
七殺天、執法隊曾有先例,有至親代為受過,被懲治的囚徒會按量減少些刑法,而同樣的,代為受過的至親,則會承受數倍乃至于是幾十倍的懲罰。
這樣的事算是個例,畢竟嚴格算下來是完全不劃算的。
相當于讓親人重則多受幾十倍的刑法,只為讓自己減少那麼一點。
但問題就在于,楚世遠是推崇祝愿精神的一個人。
他若想做言行合一的君子,就不能完全忽視。
若楚月不問,倒也能睜眼閉眼含糊過去。
偏偏楚月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留下了個伏筆。
再加上先前劇烈地討論和楚月的吃人說法,讓祝愿之事激起了更大的討論。
那麼,楚世遠就逃不過被世人在道德制高點的審判了!「明月——」
「你好狠的心!」
楚世遠深紅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楚月看。
且不說作為日后子替父親代為受過的伏筆,就是當下的黃昏論劍的作答,他都很難回答出個子丑寅卯來。
“不論是非功過,祝愿割肉救父之奉獻,是大義,也是孝道!”楚世遠近乎是咬著后槽牙回道。
“君子和而不同,人們心中都有不同的劍,論劍之辯應當是百舸爭流,這世上不該只有一種聲音。”
楚月留下這麼一句話,就不與楚世遠爭辯了。
和先前楚世遠所說,高下立現。
楚世遠看著楚月遠去的背影才重重地舒了口氣,但心里頭的煩悶壓抑久久不散,那是和葉楚月博弈留下來的陰影。
他看著楚月走向了葉天帝等人,皺緊了眉頭。
直到他看見了一襲紅衣熾烈如火的葉無邪,胸腔內的煩悶更是直線上漲,尤其不爽。
“小月見過諸位長輩。”楚月行禮道。
“又受委屈了。”葉無邪說:“阿兄未能護好你,阿兄有錯。”
一聲阿兄,讓那楚時修和法器靈寶前的楚世訣、楚長云等心中都激起了不一樣的波濤,那是一種道不清的微妙感覺,只知不是什麼好心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