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像江嶼這樣孤獨了許多年的人,唐竹一直在讓他長大,讓他堅強讓他獨立,讓他做一個喜怒不顯于色的人,可卻忘了他也是個孩子。
而那些對他有好感的少女們,多半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只可遠觀的星星,縱使有人敢大著膽子上前和他說幾句話,也不敢和他多一點點的接觸,對他更多的是臆想。
可黎晚晚是例外,她本就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對所有人的好都是真誠的,毫無保留的,對江嶼也不例外。
兩人相熟后,黎晚晚經常在家中留意江嶼的動靜,看他出來時就帶他去田野里看自己新發現的結著藤蔓的小西瓜,或者帶他去河邊看飛舞的蜻蜓,再或者把森林里捉幾只小螢火蟲送給他,照亮他一整夜。
這樣大膽赤誠的她,顛覆了江嶼對人的認知,他第一次在她身上感覺到,原來人和人之間也可以不用互相算計。
他也從最初不情不愿的面無表情,到后來主動跟在她身后,再到搶過她手中的東西幫她拿,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也看出來,江嶼對待一切都很新奇,好像以前從沒見到過。
于是她把螢火蟲送給他的時候,佯裝不在意的問,“你以前是不是很少玩這些啊?”
“嗯,”江嶼像收起珍寶一樣收起螢火蟲,平靜的回復她,“我媽告訴我,我一直只有一個任務,就是學習,除此之外,其他事情沒必要浪費時間。”
她聽的疑惑,喃喃自語,“怎麼會是浪費時間呢,這不是很快樂嗎。”
媽媽告訴過她,每個人的童年都不一樣,不應該用自己的角度去衡量別人,可江嶼分明對這段時間的一切很開心,這是裝不來的。
她看得出來,他也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江嶼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想不通,“你為什麼...看起來很不高興?”
“我就是覺得你以前過得太累了,我想讓你過輕松一些。”
他僵住,臉上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但心中怦然,跳的飛快。
好像孤寂了這麼多年,終于有人懂他了。
以前他以為人間是一場煉獄,他是來這場煉獄中渡劫的,可遇到黎晚晚之后他才明白,人間不是,他在的地方才是煉獄。
現在,黎晚晚把他從煉獄里拉出來,讓他重見光亮。
后來黎晚晚經常望著江嶼家那扇緊閉的院門發呆,似乎江嶼媽媽在家的時候,江嶼從來不能出現,只能安安靜靜的待在家里。
她好幾次想去試圖敲門找江嶼,卻怕打擾到他,只能眼巴巴的望著。
外婆注意到她的異樣,坐在她身旁問,“我家晚晚在發什麼呆?”
黎晚晚指了指江嶼的家,“外婆,我好像從來沒和江阿姨說過話。”
她只遠遠的見過唐竹幾眼,那個女人看起來高貴冷艷,舉手投足間都有萬種風情,高傲的讓人不敢靠近。
外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搖搖頭說,“我也沒和江嶼的媽媽說過幾句話,她看起來不像是能和我們一起聊天的人。”
邱晚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樣啊。”
“你這孩子別想太多,江嶼這孩子學習成績好,你多和他學一學,別拖了他的成績。”
對于她和江嶼玩這件事,外婆是知道并且認可的。
方圓幾里都知道江嶼是別人家的孩子,所有大人都喜歡自己孩子跟這樣一個十項全能的少年多接觸,可江嶼從不和他們多說話。
“放心吧外婆,我知道的。”
六七月份來臨,村莊的森林里已經有了知了猴,價值很高,捉住可以賣錢也可以油炸,幾乎很多人都在夜里出動。
黎晚晚這副性格,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時候。
她提前和江嶼約好等到夜幕降臨時見面一起捉知了猴,正巧那天唐竹不在家,江嶼很輕松就出來。
因為他是第一次弄這些,并不清楚步驟,什麼準備都沒有。
黎晚晚提前預知到,把帶來的手電筒和塑料瓶遞給他,兩人一起穿梭在森林里。
那正是知了猴多的時候,江嶼捉住幾只后就無師自通,一晚上捉住了黎晚晚的兩倍,讓她羨慕極了。
最終兩人把知了猴一起賣了錢,黎晚晚和他分別的時候還不忘下次約定,“下次還要一起去!”
“嗯。”他站在門口,笑著對她點點頭,看著她進院子后才推開自家的門。
誰知剛一進客廳里,他就察覺出不對。
二樓隱約冒出一些亮光,是從他房間傳來的。
他繃住心中情緒,恢復以往冷漠的神態,面無表情的走上二樓。
等推開自己的房門時,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唐竹,正對著他的方向。
唐竹見他回來,紅唇嘲諷勾起,“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死在外面了。”
單是她說出口這句話,江嶼就知道,她必然又生氣了。
她身后的書桌上,是他藏起來的各種黎晚晚送他的禮物。
他走進屋子,關上門,“偶爾出去放松一下。”
“放松?”唐竹冷笑,“你放松什麼?你的壓力能有多大?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你現在只需要學習,其他的任何事都不用考慮,以前在傅家沒扳回一局,你現在還不長記性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