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語熙好像凍得有點冷了,往手上呵了口氣。
他終于有了動作,開門,下車。
約好的九點,已經過了五分鐘了。
離婚也不能守時嗎。
林語熙給周晏京撥了通電話,響了兩聲,對面接起來,她說:“你就不能準時一次嗎?”
背景里有車聲,周晏京聲線在嘈雜的噪音里顯得很散漫:“那麼著急干什麼,晚離兩分鐘你會有什麼損失嗎?”
林語熙怕他又整什麼幺蛾子,皺了皺眉:“我會損失兩分鐘。”
“林大醫生的時間真寶貴。”周晏京哂道,“那怎麼辦呢,不然我也站門口等你等兩分鐘,還給你,行嗎?”
“……”
什麼詭辯邏輯。
這時林語熙已經察覺到什麼,轉頭往人行道看去。
行道樹光禿蕭條,周晏京挺拔的身形穿著黑色大衣,與深冬蕭索的背景相適配。
他掛了電話,穿過馬路,朝她走來。
走到面前,林語熙收起手機,轉身:“進去吧。”
兩個人坐在民政局里,林語熙把協議瀏覽完,在右下角簽上名字,半秒鐘的猶豫都沒有。
周晏京全程看著她,等她簽完了字,才開口。
“不再仔細看看嗎,不怕我給你藏個陷阱?”
“你不是挺大方的嗎,給了我松云灣那套房子,補償金也是當初約定的雙倍。”
林語熙把協議推過去。
周晏京看她一會,沒再說什麼,拿起筆刷刷寫了名字。
一式三份,一份在民政局留底。
工作人員按照流程詢問了一些問題,大部分都是林語熙在答。周晏京話不多,但還算配合。
材料提交上去,登記完,工作人員告知他們:“三十天冷靜期,到期后三十天內來申請發離婚證,要是過時間沒來的,自動視為撤回離婚申請。
”
從民政局出來,周晏京道:“我送你。”
“不用了。”林語熙說,“我已經叫好車了。”
她抬腳往下走,周晏京在后面叫了聲她的名字。
“林語熙。”
林語熙回頭。
他站在臺階上,目光幽幽沉沉望著她。
林語熙等了幾秒:“沒話說我走了。”
周晏京道:“我這幾天要出趟國,你什麼時候有空,叫楊康陪你去辦過戶手續。”
“知道了。”
林語熙走到路旁,周晏京又叫住她。
林語熙:“又怎麼了?”
他慢悠悠道:“到時間記得來拿離婚證,可別耍賴。”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車到的時間剛好,林語熙拉開車門,正要上車。
“林語熙。”
她不耐煩地轉頭:“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周晏京的靠近無聲且出其不意,她毫無防備,剛回過頭,臉就被他掌心捧住。
還沒說完的尾音也被落下來的吻堵住。
林語熙眼睛倏地睜大。
她在很近的距離看到周晏京鴉黑的睫毛和緊閉的眼。
唇上溫涼的觸感,還有滾燙的氣息。
這個吻開始得毫無預兆,結束得也很突然,就像倉促一現的曇花,只在她唇上停留了很短的剎那,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
最多一秒鐘。
在她反應過來想推開周晏京之前,他已經放開她。
什麼也沒說,既沒給她一個解釋,也沒留給她罵他的機會,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只剩林語熙在原地愣著,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
就像經過路邊被一只狗毫無預兆地躥出來咬了一口就跑掉。
茫然,且莫名其妙。
到辦公室時,她桌子上放著一大捧花,鮮紅濃艷的玫瑰,散發出濃濃香味。
同事哎呦哎呦地起哄:“林醫生,誰在追你啊?”
“剛離婚就有人追,我們林醫生果然搶手啊。”
“對了,你早上去辦手續辦得怎麼樣啊?現在的政策對我們女人是真不友好,搞什麼離婚冷靜期,前陣子不是才出了案子,一個男的在冷靜期里反悔了,拿刀把女的捅成了重傷……”
沒說完就被另一個同事斥道:“哎,你這嘴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沒關系。”林語熙笑笑,“辦得挺順利的。”
她拿起花,想看看有沒有卡片。
其實從小到大,追她的人并不多。
她不擅長也不熱衷社交,身邊并沒有很多男生追捧,以致于她從沒覺得自己多漂亮過。
一直到高三,才有一個經常一起參加英語競賽考試的男同學跟她表白。
那天放學被英語老師留下來講競賽的事,結束之后有點晚,男同學送她回家。
快到周家的那個小路口,男同學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林語熙當時嚇了一跳,發現他掌心緊張得出了汗。
他說了很多話,林語熙沒聽進去幾句,可能因為當時天黑,他的觸碰也沒有經過她的許可,她覺得不太舒服。
然后就看見不遠處,路燈下,江楠抱了周晏京的腰。
她怕周晏京看見,告訴凌雅瓊她早戀,那她又得挨一頓罵,抽出手就走了。
之后,可能是被拒絕了覺得尷尬,男同學就再也沒和她說過話。
林語熙身邊接觸的人就那麼幾個,這陣子唯一有可能送花的也就是譚愈了。
她沒找到卡片,以為花是譚愈送的,覺得有點棘手,她并不希望事情往那個方向走。
思來想去,中午的時候她給譚愈發了一條信息。
【花我收到了,謝謝,下次還是別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