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出示您的門票。”
安保人員伸出一只手臂,擋了一下舒朗。展廳內很安靜,這一聲詢問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何念和師兄就在不遠處跟人聊天,她剛要看向舒朗,就被師兄一把拽住。
“你干嘛?”
“你能不能冷靜點,見你不花點錢怎麼行?”
“花錢不也是你收了?”
“何念,你這還沒怎麼樣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舒朗遞了門票給安保,他看見何念微弱地動了一下,又好像沒注意到一樣,繼續跟別人說說笑笑。
何念其實都已經緊張到手心微汗了,可是舒朗一轉身,還真的是去看畫了。她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松懈下來,不知該有什麼感想。
展廳的正中間,掛著何念的畫,那是師兄特地留給她的位置。
舒朗走過來的時候,黎黎已經站在畫前了。她指著畫面里,仰頭看月亮的少女,問舒朗像不像何念。
那只是朦朧模糊的少女背影,說不上到底是誰,倒是銀盤似的月亮甚是明亮皎潔,好像是整幅畫的主角。
“何念的畫署名《白色月光》,而月亮,在藝術作品里,大多象征著愛人。”
“如果我是小王子,我會選擇教會我愛的小狐貍。”
黎黎慢聲細語,娓娓道來,實際兩句話前言不搭后語。
“我也選小狐貍。”
舒朗明白了黎黎的意思。何念離開的日子,他也想過,是不是這麼快就喜歡上了另一個人,那過去的十幾年算什麼呢?
可他對何念又的確不同,她想做的事,舒朗不管合不合理,喜不喜歡,都會陪她去做。他對黎黎,更像是光陰重返,他終于可以證明,如果沒有元辰,那黎黎就應該是他的。
應該,本就是一個不應該出現在情感世界里的詞語。
黎黎之于舒朗,像是考試時本應該得分卻做錯的題,而何念,更像是考試里的附加題,惴惴不安填了答案,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對錯。
喜歡哪來的勝券在握,患得患失才是愛情。
舒朗叫找來了畫展負責人,問他想要買畫,可不可以見見畫作者。
何念的師兄走過來,跟舒朗寒暄。他說她師妹的畫,只展不賣,舒律師不必費心了。
舒朗眉頭微蹙,正要辯白,何念從遠處走了過來。
“送給他吧。”
何念吐語如珠,聲音柔和又清脆。兩個月沒見,舒朗向她細細望去,見她神態天真,又嬌憨頑皮。
“不躲了?”
“我幾時躲你了,我只是比較忙而已。”
舒朗并不認同地點點頭,問何念什麼時候能走。她偏了偏頭,說她不能提前離場,今天閉展之后,晚上還要和策劃方吃飯。
總之,何念說,她沒空。
“那你把定位發給我,結束了,我去接你。”
何念扁著嘴不說話,舒朗向前一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又雙手握住何念的手。
“我知道你不需要,是我想去接你。”
“還有就是,我喜歡你。”
何念腦子一片混亂,她抱過舒朗,也偷親過舒朗,今天只是被他拉手,她卻覺得此刻,他們最為親密。
她推開了他的手,好不容易壓住向上的嘴角,干巴巴地說了一句隨便吧,扭頭就快步向師兄那邊走。
舒朗伸手又拉住她,何念回頭疑惑地看著他,“你師兄……”
“他不喜歡我。”解釋的話脫口而出,令何念后悔不迭。
“好,晚上我接你。”
何念乖順地點點頭,舒朗沒有松開手,好似還有話說。
她眨著明媚的眼睛,見他低笑一聲,又緩緩地輕聲嘆息。
“我一直覺得你太小了,不知道你的喜歡能持續多久。”
舒朗神色一貫平和恬然,說話時,眉宇間竟然多了一點隱約的憂慮。
“不過,現在我覺得,能相愛就很好。未來的事,就交給時間吧。”
何念一直以為,舒朗嫌她幼稚,覺得她不成熟,才一直不肯承認喜歡她。
看眼下的意思,舒朗是覺得自己年紀太大了嗎?何念想起黎黎說,討好人格雖然讓人委屈,可是面對愛,我們也沒辦法不小心翼翼。她心里的喜悅就像吸滿了水的海綿一樣,稍不小心就會流淌出來。
夜風習習,晚間靜謐,燈影閃爍。
舒朗倚著車門,長腿相互交叉,重心只在一邊,給人一種非常放松的狀態。何念很晚才從餐廳出來,隔著好遠,就感受到了長腿叔叔的帥氣。
之前舒朗從不說喜歡她,何念就算羞赧,撩人的時候也是信手拈來的。可是今天就大不相同了,白天的時候,舒朗剛剛直白言愛,再見面,何念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何念走得扭扭捏捏,舒朗以為她醉酒,扶她坐進車里,還幫她扣好了安全帶。
舒朗打開車載音響,何念聽到這幾天快爛在心里的旋律,心里抱怨,黎黎怎麼把她的秘密都說出去了。舒朗靠過來,問何念這是喝了多少,怎麼臉都快紅透了,也沒什麼酒氣呢。
何念想,舒朗再靠近一點,她就不只是紅透了,而是馬上快燒熟了。
“我沒喝酒。”
“那你是醉男朋友?”
舒朗語調輕揚,好像帶了一把鉤子。
何念被他逗得丟盔卸甲,只能捂臉催他快走,再自己降下車窗,好讓風帶走臉上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