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出入的餐廳,海鮮餅有一根小小的魷魚須都算名副其實,而今是五星級酒店出品,果然還是用了真材實料的。
今晚,要麼高燒,要麼腫成豬頭,總有一樣等著黎黎。
福兮禍兮,她不知道是應該擔憂過敏反應,還是慶幸不用跟舒朗同床共枕,四目相對。
她提前離場,只跟舒朗打了招呼,沒仔細說原因。黎黎只說她累了,先回去休息。
舒朗被同事拖住,多喝了幾杯,回到房間都已經午夜以后。他躺在黎黎身邊,眼里的人,整個都埋在被子里,只有頭露在外面,被子里的熱氣,烘得臉蛋有些不自然的酡紅。
舒朗被黎黎身上淺淡的香味縈繞著,可能是酒店的洗護用品,又或者她用的洗衣液的味道。他們距離很近,呼吸交錯,舒朗覺得自己酒精上頭,腦袋發暈。
他伸手捏上黎黎紅潤的臉頰,不正常的體溫,立馬讓他清醒了幾分。
舒朗的第一直覺,是下午吹風,黎黎著涼了。他繞去另一邊的床頭,想用座機打給前臺,讓他們送些清熱解毒的藥。
黎黎的手機擺在旁邊,未讀信息隔一會就有提醒,屏幕再次亮起,鎖屏頁面第一條信息,來自元辰。
【這家酒店最出名的就是海鮮,吃東西記得問清楚】
元辰很快就趕到了,盡管萬般不情愿,理智告訴舒朗,黎黎生病,前任最清楚原因。
他帶了很多藥來,鎮痛的,脫敏的,還有涂抹的。舒朗和黎黎同住一間房,沒讓元辰感到窘迫。他現在倒是頭腦清醒,舒朗連黎黎過敏體質都不知道,兩個人能親近到哪兒去。
元辰直接倒了藥進杯子,扶著黎黎的頭,熟練地給她喂藥。黎黎迷迷糊糊地回應元辰,口齒不清地說了幾個,舒朗根本聽不懂的音節。
“你怎麼這麼笨啊,發信息也不看,吃東西也不知道問一問。”
本來是吐槽黎黎的話,卻讓另一邊的舒朗覺得特別刺耳。論認識的時間長短,舒朗并不輸給元辰,但對于黎黎的私事,舒朗并沒有比陌生人知道得多多少。
元辰對舒朗視若無睹,拿起另一只管狀的藥膏,擠出一點,就掀開了黎黎的被子。
“你干嘛?”舒朗過來按住元辰的手,目光頗為不悅。
“涂藥,不然呢?”語氣自是平常自然,漫不經心。
元辰轉了轉手腕,就掙脫了舒朗。他繼續剛才的動作,舒朗無計可施,這場面,無疑在說,管他什麼前任現任,舒朗都是多余的那個。
舒朗阻止不了元辰,幾乎不需要看,元辰就知道黎黎哪里長了蕁麻疹。不知道黎黎是不是清醒的,但是無意識狀態下的配合,是他們曾經肌膚相親,親密無間的證明。
那是舒朗缺席的這些年來,黎黎和元辰已經形成的默契和信任。就像一個天然的屏障,第三人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打破,即使是舒朗。
黎黎依舊是一道解不開的謎題,優等生舒朗不愿意服輸,他的韌性,他的頭腦,更不允許他向元辰認輸。
發熱漸漸褪去,黎黎一夜好眠。生物鐘準時將她喚醒,精神百倍地伸個懶腰,自覺過敏癥狀消去大半,黎黎神清氣爽地下了床。
舒朗在旁邊的沙發上,看上去像是睡著了,黎黎疑惑地走過他身邊,鉆進了浴室。
一進門,她就看見垃圾桶里,赫然丟著幾個藥瓶。黎黎的眼底一片黯然,她本以為昨天只是做夢,看樣子,元辰真的來過。
思慮再三,黎黎又出了浴室,坐到舒朗身邊。
“舒朗,我們聊聊吧。”
黎黎輕咬嘴唇,等舒朗做出反應,但他好像真的聽不見一樣,閉著眼一動不動。黎黎摸了摸口袋,又站起來看了看床頭,都沒找到手機,她嘆氣,又叫舒朗,問他有沒有看見。
“你要手機干嘛?”
舒朗終于睜開眼睛,紅血絲布滿眼白,他繃著臉,凝視著黎黎,眼神復雜。黎黎目光下移,面對壓迫,她總是下意識地躲避,囁嚅道,她找自己的東西也沒什麼不對。
舒朗冷笑一聲,把手機扔給黎黎。她滑屏解鎖,元辰的聯系方式一個都不剩。
“怎麼,又想找你那念念不忘的前夫。”
舒朗暗啞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懣不平之意。目光里說是冰冷,倒不如說是恨意。
黎黎瞪大眼睛,她昨天連話都沒跟元辰講,怎麼說得上念念不忘。她已經努力和元辰保持距離,昨天夜里只是意外。黎黎找手機,也不過是想看看,是不是她自己不太清醒,叫了元辰過來。
“藥是你丟的。”
舒朗的樣子,讓黎黎想到了盛怒的父母,她控制不住地發抖,挪動身體試圖距離危險更遠一點。
“用完了就丟了。”
舒朗的表情已經說得上厭煩,黎黎對他的耿耿于懷,已經疲于應付。她掩面苦笑,只好說,既然舒朗對過去無法釋懷,那就不要互相勉強,盡早分開吧。
黎黎說完,就起身走開。舒朗兩步走到她面前,緊緊攥住黎黎的手腕。
“為了元辰,你真是費盡苦心,不惜故意過敏,也要見他一面是嗎?黎黎,你把我當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丟的玩物嗎?”舒朗用力抖手,黎黎順著力道就跌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