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提出來,別說住在一起,他說要結婚,黎黎媽媽都能押著黎黎去民政局登記。
黎黎獨自在家,窩在沙發里,重新打電話給林雨。接通后的第一句,她對林雨說,談戀愛可真的太累了。
林雨樂了半天,問她是不是凡爾賽,舒律師哪里不好,還讓她覺得累了。
黎黎百口莫辯,選擇終止這個話題。如她所料,和舒朗在一起,她連煩惱都不應該有。
林雨尚且如此,黎黎根本不敢想象,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知道之后,她根本連退路都沒有,只有修成正果一條光明大道。
從一開始,她和舒朗的戀愛,就不是簡單的兩個人的事。舒朗是不可多得的良婿人選,黎黎只是普通的二婚女性。她媽媽周周都要詢問感情狀況如何,甚至還言辭隱晦地詢問相處到了哪一步。
別人眼中的幸福,是曝光在烈日之下的隱私,別扭難受卻無從訴說。
舒朗是個完美的情人,無論工作多忙,他都會分出時間給黎黎。就像是列在日程表中的一項,黎黎都為舒朗感到煩累。
戀人的興致不高,是逃不過對方的眼睛的。
一手餐刀,一手叉子,黎黎兩眼空空,說是切不如說是磨著眼前的這塊牛排。舒朗眼眸一轉,目光溫煦柔和,他伸手拿過黎黎的盤子,把自己切好的放在她面前。
“打擾你清修了?”舒朗專心地切著肉,好似平常閑聊地問道。
“沒有,不是清修,是我占用你的休息時間好麼。”
“覺得應付我麻煩了?”
“喂喂喂,沒有這麼歪樓的。兩個城市距離再近,也是異地啊,我擔心你跑來跑去很累啊。
”舒朗半真半假地調侃,讓黎黎嚴陣以待。她放下餐具,字字句句地解釋著。
“你本來就忙,一周不說每天,也要來回跑個三四次吧?真的很累的。”
累,這是一個不應該出現在約會時間的字眼。舒朗作為律師,這樣的異常,自然逃不過他敏銳的洞察力,何況黎黎連說了兩次。他不動聲色地放下餐具,面色平靜,心思卻百轉千回。
黎黎的戒斷期有些長,也許她自己都意識不到,元辰這兩個字,只是被提到,她的神態都不一樣。
盡管舒朗明白橫貫十年的記憶,不可能說丟就丟,但他確實也有些等得疲乏了。既然細水長流地滲透,達不到預期,那就只能換些別的方式,推波助瀾。
“下周末,我們律所團建,可以帶家屬。”
秋盡冬至,年關歲尾,各家公司都開始假期前的狂歡。冬天是溫泉酒店的天下,舒朗他們律所,也做了同樣的選擇。
暮賾市整個行業內,舒朗所在的律所,可以說數一數二。今年是他就職的第八年,剛剛下班前合伙人會議上,投票通過了舒朗晉升為高級合伙人。
舒朗是來找黎黎慶功的,可是女朋友一直心不在焉。
在一起兩個月,他們的親密行為,還只限于親吻。他們都不是純情得牽手就會臉紅的年紀,沒有進行下去,只能說明,至少有一個人是拒絕的。
很顯然,黎黎是不愿意的。無論是舒朗親吻的下一步,或者是搬到一起同住的請求,黎黎都沒辦法接受,與舒朗更進一步。
團建可以帶家屬,是舒朗自己加的,為了突破黎黎的防線,君不君子也沒那麼重要了。
他也需要更親近的機會,來加速黎黎的戒斷期,讓他們的關系更穩定。
舒朗的邀請算是明示。黎黎也不是什麼舊社會三從四德,要給自己立牌坊的貞潔烈女,她只是還沒想好。
和舒朗在一起,就有些半推半就。如果關系更近一步,不知道又會引起千里之外,父老鄉親的哪些蝴蝶效應。
離婚那一刻,黎黎就決定,此后為自己而活,不被任何裹挾,到現在也沒做到。所以,再往后的事情,她總想要清楚明白地走下去,但是思考久了,又顯得很猶豫,很不情愿。
黎黎抬頭,對上舒朗動情又期待的目光,她好像也沒辦法說出來拒絕的話。她不想辜負舒朗,但很多事,又和想或不想沒有關系。
黎黎的嘴動了動,沒發出聲音。舒朗垂下眼眸,對她說可以考慮一下,看看有沒有時間。
舒朗再一次為她鋪好了臺階。
黎黎的負罪感不停疊加,即將達到峰值。舒朗的長情和縱容,就好像一面鏡子,讓她的躲閃,逃避都無處遁形。她用叉子,點著盤子,微弱的聲音,就像時間在讀秒。
“我應該有空的。”黎黎用她的回答,結束了她和舒朗之間被拉長的沉默。
律師們的休息日,卻不一定是別人的放假日,舒朗是唯一一位團建帶了家屬的。
黎黎有些局促,小時候處處被人比較的緊張感仿佛刻在骨子里。她這個自由職業者,混在這個隊伍里,就已經說明,精英的世界,黎黎是個例外。
律所的主任難免對她好奇,知道她是所謂的作家,問她都寫過什麼,有沒有加入作協。
黎黎有些羞赧,說她不算作家,寫的文章也都是網絡連載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