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勸傅枝許多話,但每當這個時候,傅枝只是搖頭,蒼白的指尖捏著手里研究失敗的藥物,肯定的勸慰:“會有辦法的。”
她聲音輕慢道:“一些癌癥剛問世的時候,也沒有人相信醫學可以發達治療好這種病。我想你放寬心,開心一點。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她說到后來,聲音都帶著幾分細微的哽咽。
葉九沒辦法再勸她了。
他躺在傅枝研制出來的營養艙里。
這是緩解他器官衰竭最有效的藥物艙,他從一周一次到一天一次,六個月過后,每天都要泡在這里。
他的身體是二代的基因改造人類中存活下來里最差的一個。
再過了段時間,葉三和葉七也陸陸續續推掉了手里的工作頻繁進出營養艙。
外面的粉絲什麼都不清楚,只當葉三是小型的感冒發燒。紛紛在哥哥的微博下留言,“我特地去c國拍了漂亮的極光給哥哥看,哥哥的感冒要快些好哦。”
傅枝還記得,幾個月前葉三在創神舞臺當導師進行表演的時候染了一頭銀發。
精致的少年在舞臺閃閃發光,成了所有人試圖摘下的繁星。
可如今,他上個月剛剛漂染出來的霧面藍發被營養艙里的營養液浸泡褪去了顏色,濕漉漉地搭在少年蒼白的臉上。
傅枝站在營養艙外,透過掃描人體的儀器看見少年鬢角長了幾根白發。
隨著歲數的增長,他們的身體都在逐漸展露作為失敗試驗品展露出來身體上的弊端。
沒人能預測出他們還能活多久。
或許是一年,一個月,也可能在傅枝研究藥物的第二天清晨,他們身體冰冷的躺在營養艙內,聽不見一點心跳和呼吸。
連跟著傅枝一起做研究的孫三針都只能搖頭和杜旻說,“他們都快要25歲了,已經是他們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了。”
或許,他們應該提醒傅枝準備后事,讓他們走的體面風光。
孤本里的草藥本被寄予厚望,但證實它們沒有預想的效用后,研究陷入了死循環。眾人心知肚明,如果研究再沒有結果,葉九是挺不過今年的冬天的。
他連吃飯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主動抱一抱傅枝都成了奢望。
命運給予了少年最殘忍的不公平。
有時候連孫三針都在替他難過。
陰云籠罩在Fz研究院的上空,當京城這個冬季第一片雪花落下來的時候,研究院里發生了一場小型的化學爆炸。
沒什麼人員傷亡,只不過是實驗再次失敗。
院里的研究員都沉默了。
杜旻一臉小心地看著傅枝,“要不,您去陪陪葉九吧?”
陪陪他,在他殘敗難過的身體徹底消逝前,在這個冬天徹底埋葬少年的一切前,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杜旻以為傅枝會像之前的幾次一樣,又冷又暴躁地看著他,甚至會動手踹翻旁邊的器械,叮囑他不要再說這些話。
但傅枝這次像是聽進去了他的話,轉身從實驗室離開。
她越發的寡言,沉默,去到辦公室把白色的大褂脫掉,換了一件居家的毛衫,嗅了嗅,確定自己身上沒什麼藥味之后去了營養艙。
把葉九扶到輪椅上,她給他染了他一直嚷嚷著想要的粉藍色頭發,替他換上了紅色的小襖。
葉九吃力地抬手,想摸一摸自己漂漂亮亮的頭發,有些遺憾的跟傅枝說,“要是我能流出七彩鉆石眼淚就好了,我看小說里女主角都是這麼流的,靠著這個當了億萬富翁。
”
他的手剛剛抬起就沒了力氣,被一側始終不說話的傅枝握在手里取暖。
冬天第一場雪昭示著嚴寒,但傅枝的手心暖暖的,捂住了葉九冷冰冰的手,給他哈了口氣,問他,“京城太冷了,我陪你去l國吧,他們說那里四季如春,會是你很喜歡的地方,我們一起去那里生活好嗎?”
她不聽杜旻說的話,不愿意承認葉九挺不過這個冬天,卻又下意識地因為畏懼要帶葉九去一個沒有冬季的國家。
大概是聽那些說葉九活不過冬天的話聽了太多,她任性的厭惡這個季節,試圖殺死京城的冬天。
“好嗎?”葉九不說話,傅枝就又搖了搖他的手。
葉九注意到她手背上因為化學藥物爆炸被灼傷的皮膚,有幾個黑漆漆的不淺的洞,看上去可怖又不美觀,不該是這個歲數女孩子手上該有的東西。
他笑不出來了,臉色收斂了一下,有些難過和不堪。
“我不想去那里。”
他意識到,傅枝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要因為他的關系背井離鄉,他不想這麼自私。
他倚靠在輪椅上,器官加速衰竭后,他的頭發白了一片,但皮膚還是和往常般白皙,只是少了些少年感,命運不公,卻又沒殘忍到至極,葉九說,“落葉歸根,不管我們去到哪里,終究是要回來的。枝枝,我這樣很干凈的停留在這個歲數,沒有面目全非,沒有經歷滄桑世故,對于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