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枝并不理解他的心思。
實際上,只要不是很明顯的情緒復制傅枝上都察覺不到。
于是就把手上的文件遞到了少年面前,“這是一份斷絕父子關系的文件,它符合法律效益。”
a4紙通過裝釘,整潔的放在了少年面前的被褥之上。
周子淮的身子一顫,幾乎是不可置信,有一些機械化的低頭,看著擺在他面前的紙張。
白紙黑字。
每一個字都認識,可連在一起之后,卻又讓他像夢幻一樣覺得震撼!
傅枝知道他身體不方便,在他快速的閱讀完一張之后,替他翻了頁,看見了第二張里,趙武這兩個字。
“他,怎麼可能會……”
良久的沉默后,少年抬起頭,眼神迷茫又無助,“他簽字了,怎麼會簽字?”
他很了解他這個繼父,試圖榨干他身上僅剩不多的價值。
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簽署這樣的文書,這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風!
傅枝知道他會問,這才又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把視頻和相關的照片發給他看。
“用了些手段。”傅枝是這麼說的。
她語氣是那種輕描淡寫的,仿佛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是江寧北傳過來的這些錄像和視頻,無一不是表明了,她所經歷的危險。
和野獸搏斗的她,和繼父爭執的她,打擂臺的她……
周子淮的眼眶一紅。
心里遏制不住的心酸。
他不知道是悲哀還是慶幸。
他從清醒過來之后,第一個關心他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醫生,傅枝,還有宋放,小馬,包括大半夜接到消息匆匆忙忙趕到醫院的劉主任。
他媽媽怪他不會堅強,繼父各種下作事情連續不斷的做母親卻總能原諒這個男人。
周子淮不是不羨慕的……
甚至怨恨趙武搶走了他曾經溫婉的母親。
醫生和他說,他這種癥狀是長期缺乏安全感,還有學業上,家庭上帶來的巨大精神壓力,才會導致他精神恍惚,走向極端。
醫生還說,他這樣的孩子現在有很多,社會應該廣泛關注學生們的心理狀態,和身體健康而非一味的去追求學生的成績。
“你……”周子淮的聲音特別的沙啞,“你其實不該為我冒這麼大的險,做這麼多的事情,我什麼都沒有幫過你,但是你……”
“英語演講比賽上,你給我遞了一份演講稿相關的資料,國際物理比賽的時候,缺少人手,你也直接飛來和我組隊。”
傅枝說完這兩點,而后道:“讓趙武服軟,本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他本身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如果僅僅是因為這樣的一個人渣你就要放棄自己的生命,那你這條生命確實是太廉價了。”
周子淮攥緊了拳頭。
他的目光從傅枝身上轉移到還在播放的視頻。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沒有人生來強大。
也沒有人注定一帆風順。
但自己的命運必然是需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家暴不是他的錯,不被理解也不是他的錯,但懦弱,自閉,讓真正擔心他的人去替他冒險,甚至要堵上他以為的性命來勸他樂觀向上,那這一定就是他的問題!
傅枝見他眸光閃爍,最后開口道:“馬上就是高考,你只有爬的高了,才能看見你厭惡的,畏懼你,卻又不得不求著你來依附你。可這些,是死人得不到的。
”
周子淮腦海里的弦崩壞了。
他死死咬著牙。
是啊,傅枝說的對。
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不該這麼狹隘……覺得他死了,就萬事大吉了。
傅枝尚且能和趙武斗到這樣,大獲全勝二的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事不可以做到的呢?!
想明白這點的周子淮只覺得胸腔內有什麼東西想要滾滾溢出,火熱又滾燙,在傅枝的視線下,他終于忍不住了,捏著拳頭,開口道:“我明白了,傅枝同學!”
他喊了響亮的口號,“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是這意思吧?”
傅枝:“……”
【心想事橙,一事無橙】
傅枝回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陸予墨在保安室等了傅枝一夜。
入冬的a市,再過上一個來月就要過年,凌寒裹挾著院子里的梅花香氣。
坐車回到陸家的傅枝推開門,就看見了給她剝了一盤提子的陸予深。
嶄新的一套衣服被放在了沙發上,陸予深對上傅枝的視線,有靦腆地笑了下,“醫院里的病菌太多……”他只字不提斗獸場的事情,耳尖越來越紅,起身遞衣服的時候,拉扯間,露出白襯衣下一截白皙精裝的腹部線條,“衣服是……我在衣櫥找的,你先換上,學校那邊,媽和葉九去給你請假了。”
陸予深把話說的特別的清晰,小細節也都完善的一清二楚。
傅枝看見放在盤子里晶瑩剔透的提子。
外皮被剝干凈后,又用小勺子挖出了里面的籽。
傅枝“嗯”了聲,掃過陸予深眼角下的青黑,聲音很輕,問他,“你昨晚沒有休息嗎?”
“妹妹沒回家,我想等等妹妹。”
陸予深不太安穩地扯了扯白襯衫的袖子,放在桌子上的粉色碎鉆閃著細微的光芒,被鑲嵌在diy的粉色小別墅,還未完工,“張嫂去送兒子上學了,妹妹想吃什麼?我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