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間,寒風灌進鼻腔,形同刀割,春見不自覺就被白路舟后腦下露在外面的脖子吸引,本能驅使,將臉埋進去。
讓人上癮的溫暖,并且帶著男人身上濃郁的荷爾蒙和淡淡的煙草味。
冰涼的鼻尖、軟綿的嘴唇,帶著緩慢呼吸的觸碰,白路舟渾身一顫,差點崴倒:“你瘋了嗎?這什麼地方你勾引我?”
春見搖頭,牙齒打戰:“我……我……冷。”
“冷,你……”算了,不生氣,他又道,“我警告你啊,別以為在這荒郊野嶺里,你就能對我做什麼,我們組織是很有原則的。報恩就算了啊,而且就算你想報恩,你的以身相許我也沒興趣,我喜歡的是那種膚白貌美大長腿,你這種的,我看不上。所以你不許亂來,聽到沒?”
春見只覺得冷,其他感官都跟退化了一樣,心里覺得好笑,但笑不出來,只好“嗯嗯”兩聲代表聽到了。
之后風聲呼嘯,飛雪肆虐,走過的路、留下的腳印很快便被掩蓋,了無痕跡。
Chapter 02 應江
東岸的幸福,西岸的不幸
第二年四月底。
白路舟向成安提交了退伍申請。
有點突然,成安盯著申請表看了半天沒緩過勁兒來:“不是,你又怎麼了,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啊?”
白路舟往他辦公桌上一坐,點起一根煙抽了一口,解了癮又給掐滅:“隊長,這事兒我考慮很久了,你給批了吧。”
成安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什麼你就考慮很久了,你跟誰考慮了?你家老爺子當年把你往這兒扔的時候,除了我,誰愿意帶你啊?哦,我這費心巴腦地把你給改造得像個人樣了,你說走就走,誰同意了?我不批!”
成安邊說邊把桌子拍得“啪啪”響。白路舟見成安是真有情緒了,一直以來他真是沒少給成安惹事。白路舟現在哪怕有一點做人的樣子,不夸張地說成安的功勞很大。他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但他說不出那些矯情的話,欠過身體往成安肩膀上一拍,嬉皮笑臉地說:“咳,人生何處不相逢嘛,將來你去建京,只要報上我白路舟的名字……”
“邊兒去!”成安揮手推開他,轉椅轉了個面,“想清楚就滾吧。”
白路舟嗓子一哽,千言萬語都化作了沉默,立正之后,沖著他的背影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后轉身退出了那間辦公室。
成安盯著計算機屏幕上的那份“退伍申請”看了許久,最終還是落筆批準。關掉“退伍申請”文檔時,他順便關掉了另一份“軍銜升級報告表”,計算機彈出是否保存的提示,前者他鉤了“是”,后者鉤了“否”。
何止從宿舍出來,看到迎面走來的白路舟,遠遠地跟他喊道:“路舟,作訓服我都給收拾好了,到時候交還組織,你看還有什麼遺漏的沒?”
白路舟心里難受著,只搖頭,沒搭腔。
何止好心湊上去提供消息:“那干貨店的老板娘說要給你送行,約你下午去見人一面,你是見還是不見?”
“不見。”
何止不明白:“咋還不見了,枉費人家對你一片深情。”
沒等白路舟回答,何止又說:“哦,對了,我在你冬天那套作訓服里掏了塊石頭出來,你看你是要還是不要?”
白路舟被他徹底給鬧煩了,出口一點也不客氣:“毛病吧你,一塊石頭你跟我說什麼?”
“不是,”何止覺得冤枉,“我是覺得那石頭還挺好看,紅艷艷、光溜溜的……”
白路舟揚手打斷他:“你覺得好看就自個兒留著,或者扔了都行,隨便你。”什麼節骨眼,還這麼沒眼力見兒,不知道安慰人就算了,居然還稀罕上了一塊破石頭。
何止被奚落一通,沒想明白,嘀咕著:“不就是退個伍嘛,跟誰不退一樣。”說著又將那塊石頭拿出來放在眼下瞧了瞧,越瞧越喜歡,自言自語,“他不要,我要,趕明兒拿去磨個墜子,鐵定好看,到時候眼氣死他。”
白路舟一腳踏進宿舍,光線明滅的四方簡陋空間,當初來時有多嫌棄,現在離開就有多不舍。
三年,于整個人生而言,不過是短暫到不值一提的時光,可對白路舟來說,卻有著太多太多的意義。
那意義如同被藤蔓攀附的老墻,隨著日子變長,老墻還是那堵老墻,可外觀已經不一樣了。
手機在桌子上固執地振了三次才將他從繁雜的思緒中拽回來,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像是來自很久以前的呼喚,盡管所隔時間不算短,可那呼喚對他而言依舊有效。
“嗯……”里面不知道說了什麼,白路舟嘴角一揚,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然后懶洋洋地回了句,“想我?多想?”
建京,應江區。
應江穿城而過,流到應江區這一塊,河道變得寬闊起來,早些年有人在河邊擺攤,后來漸漸形成規模。近兩年城市規劃越來越規范,河道兩邊的攤販被驅趕過很長一段時間,但收效甚微。最后政府索性將河道整改,在兩邊修建簡易統一的鋪面,讓他們合法營業。
從那以后,應江區的這段河道便成了建京小商品交易集散中心。
東岸賣日常雜貨,西岸是菜場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