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隱瞞多年的秘密,竟以驚人的速度擴散。
幾乎是一夕之間,便傳遍了京城。
就連于氏紅杏出墻,背叛秦國公,并和姘夫生下一女的事情,也傳得沸沸揚揚。
真是令人沒想到,秦國公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竟然是于氏和別的男人的野種。
簡直太荒謬了!
雖然于氏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但百姓們仍舊氣憤難當。
秦國公可是大燕的戰神,是百姓們敬仰的大英雄,當年敵國來犯,若不是秦國公擊退了敵軍,大燕早就完了,哪里還有他們現在的安居樂業?
可就是這樣為國為民,不顧生死,征戰沙場的英雄,竟然被惡毒的于家人這般玩弄。
百姓們忍不下去了,紛紛跑去于家丟臭雞蛋、爛菜葉。
更有激進的人,甚至直接潑糞。
一時間,于家臭氣熏天,閉門不出。
于老太太更是被直接氣暈了好幾回。
小輩們也是怨聲載道。
若非祖父祖母對大姑姑的偏袒和縱容,于家也不會有今日的窘境。
如今,他們在朋友們面前,都要抬不起頭來了。
與此同時,御史臺也紛紛上奏彈劾于相。
于相苦心造詣多年的形象,徹底崩塌,朝上朝下,都對他口誅筆伐。
皇上更是派人將于相請到大殿,然后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劈頭蓋臉地對他申飭了一頓。
于相是歷經兩朝的元老,先帝在世時,便對他格外禮遇優待,加上他政績突出,風評一向很好,在民間,也頗有聲望,沒想到臨到老了,竟然晚節不保。
面對皇上毫不留情的申飭,于相面色青紅交錯,只覺得臉面盡失。
最終,他提出了辭官,以避開這漩渦。
他一經奏請,皇帝猶豫一下都沒有,只說他年事已高,確實應該回家享清福,頤養天年,便予以準奏了。
從皇宮出來,于相整個人都似要垮了般,滿臉疲態,步履蹣跚。
在下人的攙扶下,將要登上馬車之際,秦墨遠已在后面追上來,將他給攔住了。
再次面對這個前女婿,于相情緒復雜極了。
他忍不住想,當年他若沒有幫著大女兒設計那場騙局,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
他突然相信,這世上,確實有報應一說。
秦墨遠自然察覺了對方的復雜情緒,并不想理會,因為在他心里,他們跟仇人無異,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他開門見山道:“于老,我想知道菲兒的墓地在何處?”
于相怔了下,滿心不是滋味。
他才請辭,對方的稱呼,立即便改了。
聽著對方疏離的語氣,于相苦笑了一聲,“墨遠,鳳兒已經死了,過往的那些恩怨,就不能一筆勾銷?”
秦墨遠聞言,面色更冷了幾分,眉眼間盡是諷刺,“我記得于老的名字,好像叫修德,是吧?”
于相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有些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
“于老真是有愧這個名字!”秦墨遠冷聲,“于鳳兒的死,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但菲兒卻是枉死的,若非于鳳兒,菲兒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你們所有人都欠她,怎好意思說,一筆勾銷?你們對她的所有殘忍,即便是死,也不可能被饒恕!”
于修德身形一震,老臉慘白,袖中的手指,也不禁顫了顫。
沉默良久,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艱難開口道:“青竹園附近有一處廢墟,那是菲兒生前居住的地方。
”頓了頓,面色沉重,“當年菲兒難產,生下孩子后,便去世了,而就在當晚,別院的下人,不小心打翻了燭臺,致使別院起火,我們沒有來得及將菲兒的遺體收殮,她便隨著大火燒沒了。”
秦墨遠聞言,勃然大怒,一把提起了他的衣襟,“于修德,你真是枉為人父!”
于修德閉了閉眼。
在菲兒的事情上,他確實有愧啊。
秦墨遠胸中翻騰著殺意,真想直接將眼前這個老者給殺了。
他還以為,他們至少會給菲兒立個墓,沒想到,他們并沒有。
他壓下蒸騰的殺意,一把將于修德摜摔在地上,然后騎上馬,疾馳出了城。
怪不得他派人去查于家的墓地,始終都找不到菲兒的墳。
原來菲兒早就被火給燒沒了,而于家人,竟然連一個衣冠冢都沒有給她立。
于家人真是好狠的心!
秦墨遠怒不可遏。
一路疾馳后,終于到了青竹園附近。
他很輕易便找到了那處廢墟。
青竹園距離京城很近,所以他之前其實也有從這個廢墟旁邊經過,卻從來不知道,他虧欠的姑娘,曾經就住在這里。
看著眼前殘亙斷壁,雜草叢生的廢墟,秦墨遠忽然悲從中來。
那個姑娘,曾經就住在這里。
明明距離京城那麼近,她卻一次都沒有入過城,她短暫的人生,都是在這個別院里度過的,而唯一一次跑出去,還碰到了他,讓她經歷了那樣不堪的事情。
秦墨遠閉了閉眼。
內疚和自責,似要將他湮滅了般。
他佇立在原地,任憑刺骨的寒風,吹拂過他的臉。
良久后,他睜開酸澀的眼睛,一步一步,走過這個廢墟。
廢墟的每一處都有被大火焚燒過的痕跡,顯示著當年這里,確實起了一場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