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強裝的鎮定,在這刻分崩離析。
她白著臉,握緊了手里的掃帚。
“喬菁菁,上回耍我的人,墳頭的草都長有三尺高了!”沈廷之語氣猖狂,目光陰沉,“敬酒不吃,吃罰酒,爺心情好,愿意陪你玩,你便真當自己是一回事了?來呀,將她給爺捉回去!”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些隨從們,便持著劍,氣勢洶洶地朝喬菁菁沖來。
喬菁菁心里一沉,攥住汗濕的手,剛要警告沈廷之,卻在這緊要關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走過來,擋在了她身前。
“沈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是想縱奴行兇?”
男人聲音不大,卻自有一股威懾,立即便將那些朝喬菁菁逼近過來的隨從,給震懾住了。
沈廷之也是愣了下。
他自是看出來這個男人氣度不凡,與那些鄉野村夫,都不一樣。
尤其眼下,他目光淡淡瞥來的模樣,竟有種上位者才有的威壓。
可喬菁菁的未婚夫,不是說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麼?
就連喬菁菁之前也寧愿退了這門婚事,而選擇跟他。
但眼下,這人看著并不簡單。
沈廷之若有所思著,收起散漫,不可一世的態度,打著哈哈道:“怎麼會呢,我就是開個玩笑罷了。”
“哦,刀劍相向,也是開玩笑?若本官沒有記錯,本朝律例,平民者,不得隨意攜帶刀劍,違者,便可以當作叛亂謀逆論處!”陸行知不緊不慢道。
他的聲音依舊不大,但所說的話,卻有雷霆萬均之勢。
沈廷之面色大變,而他的那些隨從,更是腿腳一軟,手里的劍,都要險些握不住,掉到地上。
其他人也被陸行知說的話,給懾住了。
一時間,院內鴉雀無聲。
喬菁菁目光復雜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背影。
她沒有想到,危險降臨的時候,陸行知會擋在自己身前,并且三言兩語的,便震懾住了沈廷之和他的隨從。
可就是這樣一個厲害優秀的男人,原主卻眼瞎不要,反而看上沈廷之那樣的貨色……
沈廷之終于緩過神來,立即朝隨從們使了個眼色。
那些隨從趕緊收起了刀劍,并退出了喬家院門。
沈廷之強笑道:“陸大人言重了,在下真的只是開個玩笑,那些并不是什麼刀劍,只是砍柴的柴刀罷了。
倒是陸大人的這位未婚妻,卻是與在下……”
“沈廷之!”
喬菁菁突然大聲打斷了他的話。
而在他看來的一刻,她無聲地對他說了三個字。
沈廷之霎時像是被人掐住了命脈般,身體僵了下,而后目光死死地盯住她。
那模樣,就跟陰冷的毒蛇一樣,令人覺得可怖。
喬菁菁見他如此反應,便知他已經讀懂了她的口型。
她說的那件事情,果然令他忌憚。
她掐緊了掌心,若無其事地說:“沈公子慢走,不送。”
回過神來,沈廷之冷冷一笑,抬手點著她,“喬菁菁,你有種!”可終究是顧忌著她一旁的陸行知,一拂袖子,轉身離開了。
喬菁菁見狀,心里狠狠松了口氣,可與此同時,卻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一抬頭,便對上了陸行知那雙深沉探究的目光。
她心里沉了沉。
陸行知可是看出來了什麼?
她眼睫輕顫了下,強自鎮定道:“剛剛……謝謝你。”
陸行知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并沒有做什麼。
”
喬菁菁看了他一眼,心里越加復雜了,剛才這個男人,可是幫了她很大一個忙,三言兩語,便化解了一場沖突。
這會兒,眾人都回過神來,且都松了口氣。
他們都是莊稼人,一輩子跟泥土打交道,何曾遇到過剛才的事情?
好在有行知在啊。
眾人如是想著,目光則略帶譴責地看了眼喬菁菁。
他們不傻,看得出來,剛才那位沈公子,就是沖著她來的。
喬菁菁愧疚又心虛。
不過經了方才的事情,她跟陸行知的婚事,怕是有變。
想到此,她也不掙扎了。
確實是原主做得不厚道,人家要解除婚約,也是應該的。
喬父也是這樣想的,他扔了方才情急之中,隨手抓在手里的鋤頭,在心里嘆了口氣,強撐起笑臉,對眾人道:“先進屋里坐吧。”
“好。”陸行知淡淡頷首,領著一眾長輩,進了堂屋。
出乎意料的是,陸行知并沒有解除婚約的意思。
很快,兩家便商定好了日子。
而期間,喬菁菁的心一直都沒有安下來過。
一是為沈廷之。
雖然她方才用口型對他說的話,將他震懾住了,但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二是陸行知。
以他的精明,她總覺得他已經看出來了什麼。
雖然方才沈廷之鬧出來的事情,陸家叔伯們并沒有說什麼,但是喬菁菁卻不好裝糊涂。
因此她和喬父將眾人送出門時,她對著陸家的叔伯們,躹了一躬,并誠摯道歉。
“剛才的事情,是我沒有處理好,害得各位叔伯受到了驚嚇,希望各位叔伯原諒菁菁。”
陸家的幾位叔伯,適才確實受了些驚嚇,心里也對喬菁菁感到不滿。
他們不是瞎子,看得出來她與那沈廷之關系不簡單。
可偏偏陸行知還執意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