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西境城。

那時候西境城的守軍全線潰敗，胡羌族占據城池，林穗進入城內尋找巫毒解藥的時候，恰好撞見了烏木骨。

聽見那些胡羌族的人叫他少族長，林穗就盯上了他，然后一路尾隨，等他落單時，利用他的同情心挾持了他，繼而逼迫他交出巫毒的解藥。

“巫毒沒有解藥，但我族的換命蠱可以壓制住它，”那時候，烏木骨這樣說道：“可是，換命一事太過兇險，只有三成的幾率能成功，最可能發生的事情是你不僅沒能救活那個中毒的人，還把自己的命給搭了進去！”

第39章 我不要你了

“骨頭，我當時能成功救活梁宵，算是運氣好，但好運不會一直眷顧我，你非要娶我一個將死之人做什麼呢？”

烏木骨想也不想地反問：“你明知自己壽命不長，此后再管不著梁宵的死活，又為何要在自己最后的時間里盡力保他平安？因為你愛他，因為我愛你。”

林穗再無話可說。

烏木骨太頑固，就一門心思磕在她身上，她不同意是傷害他，同意還是傷害他……她閉了閉眼，知道烏木骨真的是打定主意哪怕往后孤寡終生，也要娶她為妻。

“好，我嫁，不過我有個要求……。”

“梁宵會活著離開胡羌。”烏木骨搶了話頭。

林穗張了張唇，想跟他說對不起，但也知道這三個字太輕，完全無法跟他對她的心意相較，于是沒有再吭聲。

她是太自私了。

自私到沒忍住，想要利用烏木骨來逼迫梁宵離開。

可她一顆心只有這麼大，裝了梁宵，就再也容不下其他。

欠烏木骨的債，只能下輩子再還了。

“穗兒，我看過日子，七日后是個良辰吉日，屆時我來迎親，好嗎？你放心，喜服、聘禮、嫁妝等，我都會準備好。”

“好。”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林穗也不再過多糾結，只想著盡快把梁宵逼走。這樣的話他的困境解開了，胡羌族將要面臨的危機也能被化解。

烏木骨這才高興起來，眼睛像是夜空下的星辰般亮起，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林穗的手，慢慢低下頭。

林穗下意識地想躲，但腳剛剛抬起，就又重新落下來。既然已答應嫁給他，那就得從現在開始把他當成自己的丈夫看待，她不能躲他。

不過，烏木骨比想象中更純情，只在她額上落下輕如羽毛般的吻。

梁宵一路跑上圣山，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他眼睛一疼，怒不可遏地沖上前，揪著烏木骨的衣領，想要給他一拳，林穗機敏地挺身擋在他們中間。

“骨頭，你先下山，”林穗扭頭對烏木骨說道：“給我點時間，讓我跟他把話說清楚。”

烏木骨有些猶豫。

他們之間要是能輕易就掰扯清楚，梁宵又怎會在這兒逗留這麼久？

可林穗堅持，他只能警告地看梁宵一眼，然后依言離開。

剩下的兩人沉默站立會兒，見林穗表情平靜，看向他的眼神中再無往日的傾慕之情，梁宵墨黑的眼眸里掠過痛苦之色：“歲歲，你不要受烏木骨威脅，我半點兒事情都沒有，陛下不會殺我……。”

“我知道，”林穗打斷他的話：“陛下是我的堂兄，我多少了解他的性情，他不僅不會殺你，還很可能會讓你自證清白，領兵攻打胡羌族，對嗎？我若沒有猜錯，現在西境城的里只怕已經遍是東武的士兵，就等你回去坐鎮指揮。

”

她太冷靜了，冷靜的讓人害怕。梁宵哆嗦著嘴唇：“你既然都知道，還想逼我走嗎？”

“為什麼不讓你走？”林穗反問他：“這件事情本就是因你而起，只要你不去西境城，而是繞道返回京都，就能打消皇帝的猜疑。皇帝沒了起兵的理由，只能偃息旗鼓，屆時所有的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若我不答應呢？”

林穗漠不關心地輕笑：“你不是覺得虧欠我？那替我做點兒事情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梁宵的身體抖了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要為胡羌族舍棄我？”

“梁宵，我早就不要你了。”

第40章 不后悔

梁宵踉蹌著往后退，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

林穗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直接拿出能壓垮他心智的最后一樣東西：和離書。

這個她早就已經寫好，但一直沒舍得拿出來。她伸手把宣紙展開，遞給梁宵，只見白紙黑字上，清清楚楚地寫著：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他的歡是她，喜也是她，沒了她，要他如何歡喜？梁宵咬牙扯過宣紙，想也不想地抬手給撕了個粉碎。

細碎的紙片紛紛揚揚地落地，像是他徹底碎裂的心。

“明天過來把巫毒解了吧！解了毒，你就可以走了。”林穗的神情依舊漠然，像是不管他受多重的傷，都不會再影響到她。

“七日后，是我跟骨頭的大婚好日子，不過你已來不及參加……你走之前可以去找骨頭要一點兒胡羌的烈酒，算是全了我們最后一點兒情分。”

梁宵瞪著眼睛看她，半晌沒有吭聲，只是臉色越來越白，嘴角也抖得愈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