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云又扭頭看了看肖螢和小男孩，實在不覺得這個場景有什麼稀奇，感覺這個記者多少有點大驚小怪，也不太想聽他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了，于是就轉移了一下話題，“別的記者都是白天拍照，你怎麼大半夜拍照？你們領導安排你來的？這種算不算加班啊？要不要給加班費？”

小伙子：“我預計今天大家肯定會起得特別早，就想著過來看看，能不能拍到特別一些的照片，沒想到剛來就拍到了！”看來還在為剛才的“決定性瞬間”而開心。

肖美云并不太能理解他的開心，就說：“那你可真勤快！”

小伙子忽然聽見遠處有些動靜，就對著肖美云說了一句：“先走了！”抱著相機沖過去了，希望能抓拍到什麼突發事件。

肖美云也就準備去做自己的事兒了，轉身之前對著肖螢喊了一聲：“別把衣服打濕了，你的衣服都收起來了，回頭打濕了沒衣服換啊！”

肖螢嗯了一聲，繼續和小男孩討論大月亮、中月亮、小月亮。

肖家五個漱口杯，大人用的都是大杯子，肖螢是一個非常小的兒童杯子，小男孩就指著兒童杯子里的倒影說：“除了大月亮中月亮小月亮，還有小小月亮。”

肖螢看了看自己杯子里的倒影，嘻嘻笑了會兒，“嗯，小小月亮！”

兩人玩了一會兒，小男孩的家人開始叫他，小男孩沖著肖螢揮手拜拜，就沖著家人跑了過去。

這時候，肖螢有些困了，于是放下臉盆漱口杯，又走回房間呼呼大睡。

肖螢是被外婆叫醒的，外婆對她說：“我們該出發了。

”

肖螢迷迷糊糊地，被外婆抱在懷里，看見天空微明，一家人走到江灘上，江灘上全是鵝卵石，踩著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很多人一起踩著鵝卵石往江邊走，就是很多嘎吱嘎吱的聲音混在一起。

越往江邊走，人越是多，幾乎可以說是人挨人人擠人的狀態，很多工作人員舉著牌子，分別用喇叭喊著話，“請XX鎮的移民到這邊來排隊”。

還有親友之間互相塞著禮物，這邊塞，那邊推辭，反反復復要拉扯好一陣子；有人蹲在江灘上，用手半掩著臉，表情很是落寞；小嬰兒被大人抱著，好奇地張望四周；有老年人在抹眼淚，旁人就勸說：這是搬新家，是好事……

還有工作人員用喇叭喊著：“需要暈車暈船藥的過來拿。”

一排白色的船，就停靠在江邊，等待大家依次登船。

在人聲鼎沸之中，肖螢聽見了狗叫的聲音，一些狗帶不走，便不帶了，狗看見家里空了，知道不妙，就到處找主人，一路找到江灘，只見密密麻麻全是人，根本找不到主人在哪里，只好焦急狂吠起來。

就在這種有些兵荒馬亂的環境下，肖美云忽然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衛懷義。

衛懷義獨自一人，在人群中左看右看，是在找人的樣子。

肖美云排隊的位置，就是自家片區的移民應該排隊的位置，隊伍的頭部有人舉著牌子，寫著片區的名字。

肖美云看見，衛懷義的目光鎖定了這個牌子，并且穿過擁擠人群朝著肖美云所在隊伍的方向頗為艱難地走過來。

不會是來找我的吧？肖美云的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但是很快就否定了，前夫的弟弟，這時候過來找她，這怎麼可能？肯定是來找別的朋友送行的。

很快，衛懷義看見肖美云了，伸手指了指隊伍之外的一處相對僻靜位置，說了一句什麼。

肖美云看他的嘴型，說的是：“我來看看衛螢。”

肖美云帶著女兒離婚回娘家之后，給改的姓氏，但是對于衛家的人來說，還是習慣認為孩子叫“衛螢”。

肖美云這會兒倒是不想糾結這個問題，人家專程來找她，想必有什麼事情。

于是肖美云抱起肖螢，離開隊伍，朝著衛懷義指的地方走去。

肖美云自從離開衛家之后，便基本沒有再見過衛家的人，一眨眼就已經兩年了。

實話實話，衛家三兄弟，長得都是一表人才的，就是那個殺千刀的前夫衛懷忠，長得也是好看的，只是后來被酒色掏空了身體，臉上就露出了那種縱欲過度的的疲態，眼仁渾濁，眼白發紅，眼角往下垮，兩頰也松垂了，就談不上什麼好看了。

不過衛懷義一直是正常生活的狀態，所以容貌就沒有什麼變化。

衛懷義摸了摸肖螢的腦袋，“小丫頭越長越好看了。”

肖螢對這個叔叔不熟，于是就趴在了肖美云的肩膀上，有些閃躲的意思。

肖美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衛家現在是什麼狀態，肖美云不清楚，反正當初嫁給衛懷忠的時候，衛家是沒有分家的，大家都住在一片兒，肖美云時不時也會碰見衛懷義，但是也就是笑著簡單招呼幾句，多的話也沒有說過什麼。

肖美云覺得，嫁給衛懷忠的這些年，她與衛懷義說過的話，加起來怕是不超過一百句。

如今，衛懷義卻專門來找她？實在是讓肖美云有些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