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璞玉看到了一杯綠色的液體,沒來得及問,就聽溫敬斯說:“羽衣甘藍蘋果汁。”
是她之前經常喝的一款果汁。
前些年祝璞玉有健身的習慣,對身材要求很高,吃過一些重口味之后就會喝幾天綠色液體緩一緩,溫敬斯第一次見她喝這個的時候,還是挺嫌棄的。
今天晚上他點了她過去愛吃的菜,又特意加了一杯果蔬汁。
這算是鋪墊麼?
祝璞玉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味道還是很熟悉,但她其實有好多年沒喝過了。
這幾年胃口都很差,根本不會想要主動去選什麼食物。
喝了一口果汁,祝璞玉放下杯子,再次看向對面的溫敬斯。
溫敬斯也在看她。
他雙手交叉合攏在一起,兩根拇指摩挲著,深邃的目光盯住她的眼睛,緩緩地啟唇:“你知道了。”
短短四個字,包含了太多信息。
但祝璞玉卻是秒懂。
她笑了一下,答非所問:“溫總的智商和判斷力也不輸當年。”
和溫敬斯的對話只進行了不到兩分鐘,祝璞玉已經產生了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他們過去談判的時候都是這麼“拐彎抹角”的,幾乎不會正面直接回應對方的問題,但說出來的話又信息量巨大。
用尤杏的話說就是:不說人話。
祝璞玉在其他方面都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但她很享受和溫敬斯這樣你來我往的試探。
她決定用復婚這個條件威脅溫敬斯的時候,就料到了他會猜到這些事情,因此他剛剛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祝璞玉毫不意外。
溫敬斯聽完祝璞玉的夸贊后,勾了勾嘴角,他也明白了,祝璞玉早就知道他會猜到。
“什麼時候知道的?”溫敬斯問。
祝璞玉反問:“你覺得呢?”
溫敬斯斟酌思考了一會兒,“到墨爾本的時候?”
祝璞玉輕笑:“溫總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溫敬斯從祝璞玉的笑里聽出了幾分嘲弄和玩味,他沉下眉眼來,又認真思考了一番,“是許歆的案子?”
“我把資料和流水給顧伯很久了,他的人一直在找,但幾乎沒有實質性的進步。”祝璞玉不疾不徐地復述著這件事情,“忽然有一天,他就把人帶回來了。”
溫敬斯沒有接話,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實際上,當初他在處理許歆這件事情的時候,就知道祝璞玉肯定會產生懷疑,但當時他顧不得太多,狀態不穩定,也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就會出現意外,只能爭分奪秒地去辦。
“我問顧伯怎麼找到人的,他的答案挺含糊的。”祝璞玉勾勾嘴角,“他以前可從來不這樣。”
溫敬斯:“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祝璞玉:“保險柜里的證據提醒我,只有溫總有這樣的能力。”
她這算是恭維了他一把。
溫敬斯被她的話弄得笑了一下。
“不過這麼著急,很不符合你的風格。”祝璞玉拿起叉子把玩著,“按你平時的作風,應該是溫水煮青蛙。”
“你肯定也猜得到這麼著急會引起我懷疑,但你還是這麼做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祝璞玉說出自己的推斷的依據,“你沒有太多時間了。”
“你那個時候,剛做完催眠解除吧?”祝璞玉說,“你在離開北城的時候,就計劃好這一切了。”
溫敬斯看著祝璞玉有條不紊、邏輯清晰地說出這些話,忽然笑了。
她比當年更厲害了,厲害到他覺得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即便是回歸到溫敬斯的身份,他走的每一步路,似乎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我猜得對麼?”祝璞玉朝溫敬斯挑眉。
溫敬斯:“嗯,你贏了。”
祝璞玉繼續說著,“后來你幾天沒回我消息,是出事兒了吧。”
溫敬斯:“……”
沒等他回答,祝璞玉又說:“這就是你不跟我坦白的原因。”
她幾乎是把所有事情都猜到了,連他的動機都揣測得清清楚楚。
溫敬斯聽完之后,表情嚴肅了許多,他盯著她,嘴唇翕動,“有時候,我會希望你遲鈍一些。”
人活在世,很多事情不必看得太通透,真相往往是殘忍的,稀里糊涂,日子反而會好過一些。
“可惜我不是。”祝璞玉遺憾地攤手,“無論過去還是現在,無論謊言是善意還是惡意,我都不會被你騙。”
“所以,你直說吧。”話都已經攤開到臺面上了,祝璞玉也直接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現在你的身體是什麼情況,還有多久時間?”
溫敬斯抿著嘴唇,眉頭微微皺著,神色凝重。
他沉默了兩三分鐘都沒有開口回答。
祝璞玉觀察著他的表情,聲音也漸漸沉了下去:“說吧,不管什麼結果我都能接受。”
溫敬斯先是瞞著她,現在又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祝璞玉心里已經有數了。
她掐著自己掌心,盡力保持著理智。
【第505回 談判2】
“目前不確定。”溫敬斯在祝璞玉的催促之下,終于開了口。
他說了前半句,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厲害,略作停頓后才得以繼續:“需要半年觀察期。”
祝璞玉去解讀這句話:“意思就是,如果這半年沒有出現腦死亡或者是其它潛在風險,你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