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五了,接近滿月,月光清亮皎潔。
祝璞玉盯著看了很久,眼眶發酸,頭也很疼。
她吸了吸鼻子,轉身回病房睡覺。
——
不知溫敬斯是否聽進去了她的話,亦或是因為欺騙了她良心不安。
被祝璞玉趕走后,他便沒有出現過。
祝璞玉在醫院住了一天一夜,退燒之后便出院了。
這期間,祝璞玉都沒有見過溫敬斯,兩人也沒有進行過任何聯系。
出院的那天,褚京識也到了北城。
祝璞玉打車去酒店找到了褚京識,在酒店的餐廳里和他帶來的律師碰了面。
短暫客套過后,祝璞玉直奔主題:“離婚,越快越好,財產分割先按五五分走,你先擬一份協議出來。”
雖然財產分割要求是五五分,但祝璞玉并沒有想過真的要溫敬斯財產。
這不過是談判籌碼和手段罷了。
褚京識立刻就看穿了她的意圖,他的目光略復雜了一些,欲言又止。
律師拿著平板記下了祝璞玉的各種需求,交談結束后,他向祝璞玉提問:“當年你被侵犯,有沒有什麼有力的證據?人證物證都可以。”
祝璞玉蹙起眉來,拳頭微微收緊。
律師看出了她排斥的意思,便同她解釋:“如果對方一直不同意離婚的話,這可以作為我們的備選方案,打官司時我們勝算會比較大。”
祝璞玉想到了江佩矜手里的那只鐲子。
但她迄今為止還沒弄明白江佩矜是從哪里找來的那些東西——不過,江佩矜似乎一直都希望她和溫敬斯離婚的,說不定可以從她那邊挖出些什麼信息來。
“好,我會找的。
”祝璞玉點頭應下來,“有信兒了再聯系。”
談話結束,律師并沒有多留。
他這一走,桌上就只剩了祝璞玉和褚京識兩個人。
從祝璞玉剛剛和律師交談起,褚京識的目光就不曾從她身上移開過。
祝璞玉全程都表現得冷靜,冷靜到不像是一個經歷過人生劇變的人。
褚京識看著她這樣子,不由得便回憶起了當年在波士頓找到她的時候。
那時的她脆弱,破敗,心灰意冷,和現在判若兩人。
褚京識那時迫切地希望她成長,希望她強大,現在她真的做到了。
可他的心疼卻沒有減少半分。
【第243回 溫敬斯打的?】
“怎麼了?”祝璞玉感受到褚京識的目光,抬起手摸了摸臉:“我臉色很差麼?”
褚京識沒有回答,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
他抬起胳膊,像十九歲那年第一次找到她一樣,掌心輕輕地摸上了她的頭發。
“想哭就哭吧。”褚京識看著她血絲遍布、充滿疲憊的雙眼,“在我這里,不需要忍著。”
“已經哭完了。”祝璞玉勾勾嘴角,擠出一抹笑,“那天晚上哭夠了。”
褚京識:“那你的難過減輕了麼?”
“哭就能減輕難過麼?”祝璞玉反問了一句,之后嘲弄掀掀唇瓣,“哭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行為,解決不了問題,只會徒增煩惱。”
“好啦,我知道你擔心我。”祝璞玉看著褚京識復雜的目光,故作坦然:“我過陣子就好了。”
褚京識:“你確定麼?”
祝璞玉點頭,很堅定:“確定。”
“我不是十九歲了,九年多了要是還沒有一點兒長進,那不是白活了麼。”祝璞玉推了一把褚京識的肩膀,“趕緊坐回去吃菜了。
”
褚京識被祝璞玉推回到了對面。
吃飯時,祝璞玉像平時一樣跟他閑聊著,甚至還會玩笑。
可褚京識看著她這樣子,心底的擔憂卻越來越重。
她若無其事壓抑真實反應的行為,比直接發泄情緒更讓人擔心。
她每一次笑和輕松詼諧的話語,似乎都是在努力證明自己沒有被“打倒”、沒有被“傷害”。
但裝得再好的人都有破功的時候,沒有誰可以實現一輩子的自我欺騙。
現在越不愿意面對,爆發的時候就崩盤得越徹底。
想到這里,褚京識右眼皮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動。
——
兩天后,祝璞玉從律師手上拿到了離婚協議書。
她認真過了一遍,確定內容沒問題之后,便著手聯系溫敬斯。
此時,距離兩人上次碰面已經過去了六天。
六天,沒有信息也沒有電話。
祝璞玉不知道溫敬斯是怎麼想的,但這離婚協議書是一定要送到他手上的。
雖然不想見面,但這次不可避免。
祝璞玉坐在辦公室里,拿著手機擺弄了十幾分鐘之后,撥了溫敬斯的電話。
嘟了三聲之后,那邊直接掛斷了,似乎是不太方便接電話。
祝璞玉也意識到自己考慮欠妥了,便沒有繼續打,而是選擇了發微信。
祝璞玉:【離婚協議擬好了,今天有空簽字麼?】
幾分鐘后,溫敬斯給了回復:【晚上回家談。】
祝璞玉盯著這條消息里的那個“家”字看了很久,最后,鼻腔內溢出一聲嘲弄的笑。
家。
她也曾短暫地將那個地方當做過家。
可現實是,她沒有家。
十九歲之前父母恩愛和睦是假的,二十八歲之后溫敬斯的體貼溫柔和縱容也是假的。
到頭來撈她出來的人還是只有褚京識。
如果不是莫洲行思考周全,留了后手防備,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人生會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