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豪……”

    瞧見她，陸宇豪眉心微微皺起：“如此冷的天，長公主怎麼出來了？”

    林慕安卻沒回答。

    她直視著他那雙漆黑的瞳孔，耳邊再次不久前響起雪兒的話。

    鬼使神差的，她輕聲問：“你可曾后悔娶我？”

    陸宇豪愣了下：“長公主此話何意？”

    林慕安咽下苦澀：“男子向來三妻四妾，但你娶了我卻終生不可納妾……”

    “長公主多慮了。”陸宇豪語氣寡淡平靜，“臣只愿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算沒有娶您也不會納妾。”

    話落，便越過林慕安，朝內院走去。

    林慕安怔在原地，悲哀與傷疼一瞬間蔓延全身。

    他愿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不是與她！

    她緩緩轉頭，凝望著雪中陸宇豪逐漸遠去的背影，手腳冰涼……

    忽然，身后響起陣腳步聲。

    雪兒停在林慕安面前：“公主，江染眠將軍求見，此刻人已在客堂候著。”

    聞言，林慕安渾身一震。

    江染眠！

    她……為何會突然來找自己？

    各種猜測在心里涌動，林慕安邊想著，邊朝客堂走去。

    但剛到門外，又倏然停住。

    她緊盯著眼前的門，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伸手推開。

    只見堂中一女子背對自己而立。

    她身披玄黑狐裘，露出的褶裙下擺幾枝白梅點綴。

    “染眠……”林慕安輕聲喚著。

    聞聲，江染眠轉頭看來，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些遍，才開口：“慕安，這些年……你受苦了。”

    剎那間，林慕安心上仿佛被重重一錘，又疼又麻！

    自先帝崩逝后，這些年來她不知遭受過多少苦難與委屈。

    可陸宇豪和弟弟都不能為她依靠，除了隱忍，她再無他法。

    林慕安從未想過有人能看破自己的堅強。

    更沒想到說出這句話的，會是本該最恨她的江染眠！

    林慕安眼眶通紅，聲音哽咽：“染眠，對不起……”

    江染眠嘆了口氣，抬手將人抱住：“你我之間……永遠不必道歉。”

    堂中寒冷，林慕安四肢百骸卻從未如此溫暖過。

    好久，兩人緩緩松開彼此，但手仍握在一起。

    許久未見的疏離在擁抱中消解，兩人不禁說起了曾經，再到現在。

    江染眠看著林慕安，遲疑了很久問：“你……可是喜歡宇豪？”

    話落，堂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而此時門外，聞訊趕來的陸宇豪也頓住了欲推門的手。

    然后，便聽屋內傳出林慕安淡淡的聲音。

    “不。”

第五章

    堂外風雪肆虐，林慕安清冷的嗓音還是緩緩飄進耳中。

    “我嫁給他，只是為了護住阿慎的皇位而已。”

    陸宇豪心頭倏然一悶，卻不知是為何。

    他盯著客堂，目光深邃且凌厲，像是要穿過那扇門。

    須臾，卻利落轉身離開。

    而此刻，客堂內一片靜謐。

    林慕安說出那句違心話時，神色始終平靜如水。

    但她卻一直垂著眸，不敢直視江染眠的眼睛，生怕被她看穿。

    沉默蔓延了許久。

    忽聽江染眠語氣輕柔：“你在說謊。”

    林慕安猛地抬起眸，臉上滿是錯愕。

    江染眠見她這樣，嘆了口氣：“慕安，你我從小相識，我怎會看不出你的心思？當年得知你與他成婚時，我雖有些難過，卻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可沒想到宇豪他……”

    話音戛然而止，聽著這些，林慕安鼻間卻是一陣發酸。

    江染眠抬手將她鬢邊的碎發理到耳后：“不過還好，都過去了，以后我會陪著你。

”

    “很快便是新歲，我已向陛下請命護送你去靈覺寺，陛下也應允了。”

    話落，林慕安怔了瞬。

    自林明慎登基以來，她每年都會前往靈覺寺為國祈福。

    雖有禁衛軍護送，但到底是獨自一人。

    如今，有江染眠相伴……

    林慕安心底一暖：“好。”

    之后半月，她和陸宇豪都再未見過。

    直至元旦這日。

    林慕安梳洗妥當，便起身朝府外走去。

    剛到庭院，便遠遠望見站在門前的江染眠。

    她唇角彎起笑，腳步也加快了些：“染眠！”

    然而，林慕安剛跨過府門，就看到江染眠身旁站著的男人。

    陸宇豪！

    他為何會在？

    林慕安看著男人身上的玄黑常服，以及腰間的劍，一個念頭涌上腦海。

    這時，江染眠抬步走上前，眼底情緒復雜：“慕安，宇豪他……會與我一同護送你。”

    護送自己？

    若不是這三年間陸宇豪都未曾與自己同出過京城，林慕安定會相信此話。

    但此刻她心里清楚，他為的不過是想和江染眠多相處罷了！

    剎那間，林慕安一顆心針扎般刺痛。

    可終究只能咬牙忍下。

    她強扯出抹笑對江染眠輕輕點了下頭，而后便坐進了馬車——

    這是第一次，自己沒有主動同陸宇豪說話。

    而陸宇豪望著那垂下的馬車簾子，皺了下眉，便躍上馬背。

    “啟程。”

    ……

    靈覺寺離京城并不遠。

    林慕安聽著馬車外時不時傳來的交談聲，想起那日江染眠說：“希望你與陸宇豪能夠幸福。”

    但其實如果可以，自己更希望她能和心愛之人相攜到老，哪怕那個人是陸宇豪！

    只可惜事已至此，他們都回不去了。

    林慕安眼神微黯。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下。

    她掀開車簾，就見江染眠走過來：“前方山路被堵住了，宇豪說帶人去看看。”

    林慕安點了點頭，走下馬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