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卻不錯，就好像一個馬上要出門去夏令營的小女孩，整個一下午，她除了睡覺，都在不停地問顧擎川。

　　“那邊的海島有椰子麼？”

　　“你買下島以后，招商怎麼樣？那邊的原住民說什麼語言啊？”

　　“我們要帶驅蚊液麼？那邊的蚊子是不是特別厲害？”

　　“你說那里有教堂，神父能聽懂我說話嗎？”

　　“咳咳，我都沒有帶適合海邊拍照的衣服。咳咳咳。”

　　顧擎川笑她像個白癡，笑過之后，再黯然摸出手帕，試去葉染唇角咳出的血跡。

　　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充滿了挫敗。

　　他想要的……其實不是這樣的結局，卻已經是目前看來，最好的結局……

　　葉染說了一會兒話，就累了。

　　顧擎川把她送到臥室，然后下樓，接電話。

　　“喂，里叔。是，一切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我不會親自過去，但您放心，我答應過的，早已全部安排妥當，萬無一失。”

　　“擎川，里叔當然信得過你。所以我們不是為這件事來的。”

　　電話那端的聲音明顯經過了特殊的處理，每一次都是陌生的變音。每一次卻也都是熟悉的冷酷。

　　“里叔，那您的意思是……”

　　“我有別的生意，你一定感興趣。”

　　說著里叔掛斷了電話，沒等顧擎川再問清楚，手機里叮咚一聲，傳來了新郵件的提醒。

　　顧擎川懷著微微不妙的預感，點開了郵箱。

　　里面展現出來的東西，讓他頓時驚呆了。

　　下午兩點半，顧擎川拖著那條跛腳，一步步來到樓上。

　　葉染半昏半醒，便是睡也睡不沉。

　　胸肺越來越悶，她想咳嗽卻又敢咳得太厲害，每次嗆得滿身血，只怕又惹的顧擎川擔心。

　　顧擎川在葉染身邊站了一會兒，剛想伸手撫她的臉，葉染便醒了。

　　她能看到一點光亮和模糊的人影，于是支撐著起身：“擎川，到時間了麼？是不是要走了？”

　　“還早著，不到三點呢。”

　　顧擎川坐下身，輕輕攥住葉染的手：“你再休息一會兒，然后……一會兒直接叫輛專車去機場。”

　　葉染一骨碌爬起來：“擎川，你去哪？”

　　“我有點事要處理下，不會耽誤太久。我們……機場匯合。”

　　“擎川！”

　　葉染拉住他的衣袖，“我。”

　　“答應你的事，我什麼時候食言了。不信的話，拉鉤。”

　　顧擎川下意識抬起左手，可是小指那里光禿禿的繃帶讓他的心一下子鈍痛起來。

　　“這只。”

　　他慘笑一聲，伸出右手。

　　葉染眼前的光漸漸暗淡幾分，她咬著唇搖搖頭：“我相信你，我等你。”

　　下午三點整，大盤收停。

　　顧墨遲站在辦公樓最頂層，面朝落地窗，背對著一整片投影屏上的折線圖。

　　沈斌帶著幾個記錄員正在馬不停蹄地運算數據，終于在三點零八分的時候，將最后的電碼交給顧墨遲。

　　“顧先生，結果出……出來了。只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著大屏幕上一寸寸綻出來的字母——

　　ROUND

　　TWO

　　“第二輪？”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第二輪？”

　　“這好像是游戲里常用的術語。代表著——”

　　啪一聲，顧墨遲砸碎手邊的煙灰缸。

　　第二輪，游戲開始，這是里叔給他下的戰術。

　　第一輪，淘汰的人……

　　喪鐘已經敲響。

　　西北碼頭倉庫，警車呼嘯，爆破連環。

　　顧擎川靜靜靠在一處集裝包上，手里的煙灰簌簌而落。

　　“二爺！我……我們這是著了里叔的道了！”

　　阿恭是顧擎川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多年心腹伴隨左右，這一次，他原本是打算跟著顧擎川一塊洗手的。

　　“警方已經把我們包圍了！二爺，您倒是說句話啊！”

　　另有人已經開始慌了：“二爺，大不了我們出去自首吧！這批貨的標碼都是黑的，我們不是主犯，我們沒必要跟警方對峙！”

　　顧擎川不說話，放下煙，掏出一把手槍，靜靜擦拭。

　　“二爺！”

　　手下人急了：“二爺您這是要干什麼啊！一旦跟警方交手，我們就真的沒活路了！”

　　阿恭比顧擎川大上幾歲，這麼多年來亦友亦兄，早已是超脫了一般上下級的關系。

　　“擎川！算我求你了，別沖動了！自成年以后，你就沒有再親手染過一滴人血，現在自首，最多是被遣回國籍地，判個十來年差不多了！可你要是在這里跟警方和軍方交上火，可真的就沒命了啊！”

　　“恭哥。”

　　顧擎川從容擦著槍，擦著擦著，抬起頭來：“走吧。”

　　“什麼？”

　　阿恭愣了一下，周圍幾個下屬也愣了。

　　倉庫里，還綁著三個作為人質的碼頭裝卸工人。

　　大家驚恐，又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顧擎川說的‘走吧’，到底是什麼意思。

　　接著就見顧擎川啪的一槍沖著房梁下面的一個黑箱子開了一槍。

　　轟隆一聲，整面墻翻開了一道暗門。

　　洶涌的海風呼嘯灌入，所有人的嘴巴都驚得合不攏了！

　　“龍王社的每一個碼頭倉庫，都有一條暗道。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顧擎川站起身，眼神一一掃過手下的弟兄。

　　“各位都是跟著我顧某人出生入死多年的。如今，里叔要我背下這個鍋，我有我沒辦法棄置不顧的軟肋，但我沒可能連累各位弟兄。你們從這出去，崖下的暗道里，有這些年我給大家留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