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君捂著汩汩流血的傷口踉蹌著后退數步單膝跪地，以劍勉強支撐。

敵將輕蔑一笑：“看你這麼漂亮，投降了我可以讓你做我小妾。”

聞言，顏青君眼底一凜，在敵將放松警惕靠近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下他的頭顱。

她看著面前的殘軀緩緩倒下，力竭到再一次跪倒。

“將軍！”

第四十二章 紅了眼

敵將已死，周兵士氣大增，各個殺紅了眼。

顏青君強撐起身，似是全靠本能地揮著劍。

終于，剩余的敵兵丟盔棄甲盡數逃竄。

周兵高舉著手中武器歡呼著，卻都濕了眼眶。

副將看向顏青君如山屹立不倒的背影，喜極而泣：“將軍，我們勝利了！”

顏青君渾濁的眸光一亮。

勝利了，太好了……

副將見顏青君不說話，趕忙走上前，卻見她胸口插著四支箭，肚子上傷口不停地淌血。

“將軍！”

顏青君抬起沉重的眼皮，字字泣血：“副，副將……傳我命令……顏家，顏家軍至死……不離邊關，凡，凡我所受……賞賜的，都給……都給那個……孩子……”

原本陰沉的天漸漸亮起，陽光照在滿目瘡痍的戰場上，也印著她那張面無血色的臉。

顏青君胸膛顫抖著，只覺呼吸都漸漸變得困難起來。

她緩緩抬起頭，望著天，眼角落下一滴帶著血的淚水。

爹，娘，哥哥，師父，我奪回玉明關了，我沒給顏家丟人。

下一瞬，許多畫面都在腦子里一閃而過，每一幕都那麼清晰。

謝傾塵，蕭寒宸，蕭墨執，還有妝妃。

原來她這短短的一生有這麼記憶，她愛的，愛她的，都深深的刻在了腦子里。

而此刻，她除了疼痛便只有jojo如釋重負。

顏青君握著劍柄的手緩緩收緊，眼神漸漸渙散。

寒宸，對不起，我沒辦法做你的皇后了……

下輩子我已經答應了意柳，要做男人保護她一生一世。

等下下輩子，我再找你，但我不想再做姐姐了。

寒宸，原諒我食言……

“哐——！”

沾血的劍掉落在地，副將怔怔看著眼前失去氣息的人，兩腿一軟：“將軍？”

風不斷吹著顏青君如墨般的長發和鮮紅的戰袍，她站的筆直，猶如一尊石像。

“將軍——！”

將士們看著她，緩緩跪下，目送著周朝顏家最后一位將軍英魂離開。

長安，皇宮。

正在批改奏折的蕭寒宸心驟然縮緊，手中的筆也掉在了桌上。

他捂著胸口，幾乎在瞬間就變白了的臉滿是痛苦。

“皇上？”李公公忙朝外頭喊，“快傳太醫啊！”

蕭寒宸顫抖著喘著氣，只覺心臟好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半。

“咳咳咳……”

突然，一股咸腥涌上喉嚨，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蕭寒宸一病數日，直到聽見顏青君得勝的消息才好轉些。

只是稟報的侍衛面露懼色，吞吞吐吐道：“皇上，只是顏將軍她……”

聞言，蕭寒宸神色微變：“她怎麼了？”

侍衛“咚”的一聲跪了下來：“顏將軍戰死了。”

“轟——！”

短短幾字猶如驚雷在蕭寒宸耳畔震響。

他幾步上前抓起侍衛的衣襟，眼眶猩紅：“你再說一遍！”

侍衛戰戰兢兢：“顏將軍連斬數敵，傷勢過重，奪回玉明關后就，就……”

蕭寒宸瞳孔一緊，重重地揮開侍衛，踉蹌后退。

“不會，不會的，她說要回來的，她答應過朕，要回來做朕的皇后的！”

他瘋了一般推到桌上的奏折茶水：“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仍蕭寒宸再怎麼不相信，當顏青君的棺槨被送回長安時，所有的僥幸和期盼都煙消云散。

十里長街，白幡飄揚。

百姓哭作一團。

蕭寒宸望著那口黑棺，一步步走上前，顫抖的手輕輕撫著棺沿。

“姐姐，我，我來接你了……”

他慘白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眼神卻如一潭死水。

初秋的風掃著漸黃的樹葉，蕭寒宸只覺耳畔有一個溫柔熟悉的聲音在唱著首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慶隆五年九月二十六，驃騎將軍顏青君拼死奪回玉明關，終力竭爾亡，時年僅二十六。

十月初九，皇帝冊封顏青君為皇后，謚號昭德。

多年后，人們再談起當年那位戰死沙場的女將軍時，總會引起一番爭議。

她是驃騎大將軍，她是長公主，她是皇后。

她叫顏青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