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追！”

待馬蹄聲漸漸遠去，顏青君才推開佛柜。

她轉過頭，卻見妝妃已是淚如雨下。

顏青君以為她被嚇著了，便安慰道：“沒事，他們已經走了。”

可妝妃卻看著她，聲音沙啞：“顏將軍，你走吧。”

第二十五章 拖累

聽見這話，顏青君愣了。

妝妃雙肩顫抖，蜷縮在角落：“皇上不會放過我，我跟著你只會拖累你。”

聞言，顏青君立刻反駁：“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怎麼如此，我又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逃命。”

說著，她將妝妃扶起來，眼眶濕潤：“別怕，天大地大，不會沒有我們藏身之處。”

雪如柳絮般落下，顏青君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拉著妝妃朝林子里走去。

走大路容易被發現，她們只能冒險進林子。

妝妃自幼養尊處優，不一會兒便沒了力氣。

她跪倒在地，又氣又悲：“我真的……走不動了，顏將軍，你不要管我了……”

顏青君卻直接扔掉了火把，將她背到身上，倔強地摸黑一步步前行。

“因我而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不能再對不起你了。”

妝妃眼眸一怔，淚水如珠落下：“顏將軍……”

然顏青君的身體也未痊愈，堅持了半個時辰后，她踩進一個坑中狠狠摔倒。

腳踝的劇痛讓顏青君面色一白。

還沒等兩人起身，遠處的點點火光再次燃起了恐懼的線引。

顏青君氣惱地抓起一手雪花，想不到他們居然連林子都要搜。

妝妃喘了幾口氣，忽然扯下脖子上的玉墜塞進她手里：“以后看見它就當看見我。”

顏青君眸色一怔：“你要干什麼？”

“與其兩個人一起死，不如拼一把。”妝妃站起身，似是又有了力氣。

“可……”

“顏將軍，你若死了，那我和綠蕪的心就白費了。”妝妃握住顏青君的手，語氣堅定，“你知道的，左右我都是死，但你不能再被抓回去。”

顏青君喉間一哽：“你……”

她不知道此刻有什麼話才能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

不等顏青君多言，妝妃將兩件披風蓋在她身上，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轉身朝大路跑去。

“回來！”

顏青君心一緊，想要追去卻因為腳踝的刺痛而再次摔倒。

她紅了眼，攥著拳頭狠狠捶打著自己的腿。

為什麼自己總是這麼不中用！為什麼總要別人一次次為自己犧牲！

火光像是發現了什麼，快速地朝一個地方匯聚而去。

顏青君眼底劃過一絲倉惶，緊咬著牙關朝那邊爬了過去。

直至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風雪才緩緩停下。

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靜，淡青色的光線下，妝妃衣衫不整地躺在一片紅綢般的雪上。

她目光空洞地望著天，唯一能讓她感受到熱的便是身上汩汩淌血的傷口。

眼前的一幕刺的顏青君瞳孔驟然緊縮。

她強忍著巨大的痛楚，跌跌撞撞地跑過，脫下披風裹住那不知被蹂躪了多少次的身軀。

胸膛的溫暖讓妝妃的眼神清明了幾分，她緩緩抬起頭，嘶聲輕喚：“顏將軍……”

顏青君渾身顫抖，兩眼通紅的痛罵：“混蛋……混蛋！我要殺了他們！”

妝妃氣若游絲：“不，你快……快走……你要好好，好好活著……像以前那樣……自由的活著。”

聞言，顏青君心猛地一震，展風的聲音在耳畔乍響。

“我想讓你……活下去，自由自在的……活著。”

心臟在這一瞬間似是再次感受到那種刻骨銘心的劇痛，顏青君無助而崩潰地哭起來。

妝妃用盡全力抬起手，抹去她臉上的眼淚，可自己的淚水卻從眼角滑落。

“我……我叫你……姐姐好不，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 火光

顏青君捂著妝妃滿是血的臉，點頭顫聲道：“好……”

聞言，妝妃含淚笑了：“姐姐一定……還不知道我，我的名字，我叫……秋意柳……姐姐要記住啊……”

眷戀卻又釋然的笑容刺的顏青君心肺如火燒。

她竭力扯開唇角：“姐姐記住了。”

顏青君擦去妝妃眼角的淚水，一字一頓：“等來生姐姐定做個男人，一生一世的保護你。”

妝妃眸光一亮，顫抖著喘了幾口氣，抬起伸出小指的手。

“姐姐說，說話算話。”

“嗯……”

顏青君勾住那冰冷的指頭，卻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

妝妃長睫顫了顫，吐出最后一絲氣息后閉上了眼。

“嘭”的一聲輕響，漸涼的手重重砸落在雪上。

顏青君看著妝妃唇角的那抹笑，將人緊緊摟進懷內失聲痛哭。

天大亮，她將妝妃埋在一棵柳樹下，咬破手指在一旁的石頭上寫下“吾妹秋意柳之墓”。

山霧繚繞，天地同色。

顏青君緊攏著身上的披風，迎著風雪朝不知何處一瘸一拐地走著。

寒風似刀，滿是血絲的雙眼不斷落下淚水。

她狠狠擦去后停下腳步仰頭看著漫天飛雪。

天大地大，她何去何從？

“爹，娘，哥哥，師父，我好想你們……”顏青君紅著眼，苦笑呢喃。

冬去春來，自長公主失蹤已過四個月。

明華宮的宮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所有人都是提著腦袋伺候皇上。

“哐——！”

隨著熱茶被掀開，一聲震的人心慌的怒吼再次響起：“滾出去！”

宮女白著臉，哆嗦著快步走了出去。

蕭寒宸猩紅的眼中翻滾著暴戾，扯下床幔推翻桌椅，即便如此還不解恨般地連燭臺都揮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