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佳人,這半年跟在楚王麾下,錢某我啊,就算是個廢物,亦當有所長進。”
至此,方才不回頭地離去,來到了錢家主的身邊。
錢家眾人一個個不知怎麼的,明明跟著陸家一道論劍失敗了,離場之時,一個個宛若驕傲得勝的大公雞,昂首挺胸,下頜微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贏家,乍然看去倒覺得有幾分詼諧。
錢家主微笑欣慰地望著錢家兄妹,尤其是錢燿舵,半年的歷練沉淀,使得他成熟了不少,愈發有錢家長子獨當一面的風范了。
他熱淚盈眶,含笑望著兒女,復雜飽滿的情緒俱鐫刻在臉上。
當兒女走近了。
一雙手,將兒女攬在懷里,連連點頭,嗯了好幾聲。
“長大了,好,好。”
這一刻,錢家主才真正覺得,兩孩子跟在葉楚王的身邊,是一個不錯的抉擇。
從前只是拗不過孩子的決心,本質還是無法理解孩子的信仰。
不僅僅是兩代人的思想碰撞,更是兒行千里母擔憂。
目下,他真正地明白了,孩子需要成長,得去放手一搏。
其余人瞅著錢家人的氛圍,便是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頓覺滑稽。
他們尋思著,論劍凱旋的不該是拓跋璇嗎?
瞧著錢家主這架勢,還真像是這倆兄妹得了多大的榮光,而非失敗歸來。
反而陸家主那頭,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自小就疼愛長女陸佳人,傾注畢生的心血和期許,愿想借這天梯論劍,一雪前恥,卻沒想到迎來了更大的恥辱。
“父親,抱歉,女兒讓你失望了。”陸佳人失落地低下了頭。
“錢燿舵所說,并非全無道理,失敗不可怕,但正視自己的失敗,才是成功的開始。
輕敵,永遠是兵家大忌,要把你每一次的對戰,都當做九死一生的認真程度來對待,你才能獲得更多更大的成功。佳兒,不是你不行,是你不夠自視自己。”陸父苦口婆心地道。
陸佳人仔細聆聽著過庭之訓,垂落下的睫翼遮住了泛紅倔強的美眸。
她點頭應道:“女兒定會端正態度,自視自己,不再過分自負。”
“嗯,人生還長,一次失敗不要緊,積攢經驗,莫要忘了這前車之鑒。”
陸家主負手而立,皺緊了眉頭,眼角余光不自主地看向了陸猛。
心里,還是有幾分怨的。
錢燿舵、錢玉瑤亦跟著楚王,關鍵時刻都知道回到家族,共同面對這論劍。
反觀陸猛,就像是和陸家毫無干系了。
到底是他的骨肉,血親的孩子,難免會感到失望。
失望之余,似有滔天的怒火。
他喝道:“陸猛,跪下!”
精神力沖了出去。勁道十足。
猶如塌山的壓迫感,頓時席卷到了陸猛的身上,沿著顱腔直面朝下。
陸猛渾身冰冷,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惱羞成怒的父親。
那壓迫感,帶著殺氣。
父親要把關注吸引到他的身上。
好讓世人暫且忽視掉陸家失敗的事實。
哪怕從此之后,陸猛就很難抬起頭來做人。
被父親在眾目睽睽之下地教訓、痛斥,若是嚴重點,用惡毒的詞匯去詛咒、毒罵,那他陸猛就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不管日后爬到多高的山,時間的盡頭他又強到了什麼樣的境地,都會有人以此來戳他的脊梁骨,正如一直以來于云云之語之中前行的楚王那樣。
陸猛在宛若風暴般迎面而來的壓迫感里,目光顫動地注視著冷漠的陸父,甚至未曾想去反抗一下,只如木樁子杵著,心寒到情愿被父親給大卸八塊、碎尸萬段,不被父母珍惜愛護的孩子,總會因此失去一切的求生欲,認可丟掉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淚水,濕潤了陸猛的眼梢。
他對著父親笑。
那麼威猛魁梧的漢子,于人群之中,天梯之下,笑得破碎又絕望。
痛苦,深藏于骨血。
壓迫如殺,即將傾覆。
蕭離、屠薇薇、夜罌三人,立刻到了陸猛的跟前,抵擋住這風暴。
趙策安、凌秋遠、云子君之流,下意識就將陸猛團團圍住,放在最中間。
陸猛抬眸看去,四面八方,宛若一堵堵厚重難破的血肉之墻。
懸在眼梢的淚,便如斷線的珠玉,頃刻間滿面都是。
“轟!”精神之力消弭前發出沉悶如雷的一道響聲。
“陸猛,還不滾出來,速速跪下!”陸父低聲喝。
“陸家主,陸猛何錯之有,怎堪下跪?”
蕭離冷聲問:“他是葉楚王的人,陸家主這般,是要打葉楚王的臉嗎?葉楚王和大炎城主交情匪淺,你這般言語,難免叫人聽了去認為是居心叵測,有意挑唆兩地恩怨,若是大動干戈,無辜之人該當如何?陸家主,還是藏好你的狐貍尾巴吧。”
“陸某管教自己的兒子,清理門戶,還需要外人多言嗎?陸猛!”
最后,陸家主陡然高喝一聲,極具威嚴,宛若驚雷!
“本王麾下的陸猛將軍屈膝下跪,陸家主,他敢跪,你敢擔當起嗎?”
楚月怡然自得,適時地出聲,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陸家主。
云都王和劍星司大弟子的雙重身份,足以叫她睥睨昔日在大炎城還無法硬碰硬的陸家主。
大炎陸家的隨便一位族人,對于菩提之地的宗門來說,都是高高在上位于云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