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鋪天蓋地的大火和密密麻麻的劍氣之中走出,手里,緊握著那一把詭譎的女修劍。
傍晚日頭西斜,火燒云三千里的霞接天連日無窮盡。霞和海之間。
楚月如履平地,走出了劍宮空間。
“我說了——”
她低低地說:“對付你,無需,劍魂。”
嚴淞熙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他的劍魂之強,為何殺不死葉楚月?
準確來說,他的劍氣和紫劍魂,都捕捉不到葉楚月。
嚴淞熙仔細看向了葉楚月足下的路。走過的地方。
血色大海,竟成了碧藍的顏彩。她走的是……
“凡人步?!”
青玄門長老驚呼,“那是凡人步?”
凡人道,踏凡人步,多歧路,登天去,萬萬年寫下三筆的凡,成就一族的人。
那是當初人族被奴隸過很多年后,終于得見希望時所風靡的凡人步。
已經不知是何人所創。
但知曉人族歷史的都清楚,人族,是踏著凡人步從奴隸走向人權的。
珠流璧轉時間如白駒過隙,人族早已忘了曾經的苦難和來時的路。
凡人步,是凡人道內老少皆宜難度不算高的步伐,但凡是用點心的,都能學會。
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凡人道被遺棄了。
凡人步被看不起了。
這世上的功法五花八門,錯綜復雜如亂花迷人眼。
凡人步,還有幾人記呢?但在今朝!
凡人步,又將聞名于海神界了。
楚月定心靜神,行凡人之道,游離在劍魂氣息外。
劍魂,源自于元神。
她沒有劍魂,但她有強大的元神和從不自輕的凡人道。
凡人步伐如漫步香雪海,淡看云卷云舒,有著內秀的錚錚傲骨。
步伐配上她的萬象劍法,在紫劍魂的絞殺劍宮之中,如過無人之境。
“這,怎麼會?”
古武一族的韓霽兩眼緊縮,詫然不止,“這個時代的凡人步,不是最弱的嗎?在劍法面前更是無所遁形啊,怎麼會呢?那紫劍魂,可是高級以上的稀有劍魂,嚴淞熙又是萬劍山極有劍道造詣的弟子。”
這不亞于是親眼目睹蚍蜉撼樹的驚訝程度。
郭昭摸了摸耳垂冰冷的銀色耳墜,深潭般無波的眼底,映照出了楚月的身影。
她的聲音很輕:“下過象棋嗎?”韓霽皺眉。
郭昭又說:“最小的卒若是過了河,亦能吃掉對方最強的帥。若說凡人步是走卒的話,那麼在葉楚月的運用之中,則是過了河進到對方帥營田字格的卒。凡人步,固然最弱,但也,能成為最強的。要不然的話,當初人族那樣艱苦的歲月,凡人們,靠著如今的傲慢和相輕,是殺不出來的。”
“昭昭。”
“嗯?”
“我覺得,她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的討厭。”
“……”
郭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不知該作何回答,只用心看著血海上的論劍戰場。
楚月背后是欲要封天的紫色大火,混亂,震.動,但她的凡人之道,便如棋盤上的走卒,鎮定沉穩的往前走。
她攥緊了女修劍,咧著嘴一笑。
“嚴淞熙。”
“見過萬象劍法嗎?”
話音一落,嚴淞熙的紫色劍魂光火,不絕如縷纏繞到了她的劍上。劍出。
以敵之劍魂,攻敵之劍魂。借力打力。
將萬象劍法運用極致。配合凡人步。
一人一劍,變化莫測,磅礴萬鈞之氣勢卻如大軍壓境!
嚴淞熙看向朝自己攻來的劍法,竟有自己劍魂的紫色光火。
這一瞬,他無比的清醒,不再是先前那般昏昏欲睡的樣子。
劍法萬象。俱為吾劍。凡人步。得天助。
楚月劍纏紫火刺向嚴淞熙的面門。
和雙刀斬不同。
她的劍法,如靜水流深。
平靜里蘊含著絕對的力量。
傅蒼雪看著那紫色光火再也坐不住了。
就連明夜長老都不再去在傅蒼雪耳邊碎碎念著些陰陽怪氣的話,而是伸長了脖子,緊縮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勾勾地注視著血海論劍。
嚴淞熙劍魂迸發,周身絳紫色的火焰如新的戰袍。
他迅速閃避了楚月的這一劍。
隨后兩劍,刺向楚月。
楚月竟學著他的身法,閃避了兩劍,又刺了回來。有來有回。周而復始。
嚴淞熙頓感棘手。
因為,他像是在跟自己對戰。
而人這一生之中最大的強敵,則是靈氣充沛巔峰時刻的自己。
最難超越的永遠都不是對手,而是昨日之我。
嚴淞熙全神貫注,使得自己鎮定下來。
他從來不是懼怕挑戰的人。這一次。亦然——!!
“雕蟲小技,不足為懼!”
嚴淞熙咬著牙低聲說罷,提前預判了自己的身法,在楚月的身法落腳點,先刺劍下去。
海面,風起,有著輕輕一聲嘆,如故人的低吟。
卻見一直學著嚴淞熙身法的楚月,忽而重回凡人步,落腳點在截然相反的地方——位于嚴淞熙的身后。
她一劍,刺向了嚴淞熙的天靈蓋。
嚴淞熙當即反應過來,躲避過去。
盡管如此,側臉還是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血液汩汩地往下流。
畫面如同定格。
天地間靜悄悄,四下無聲。
“這是怎麼做到的?”楚時修驚聲問:“如法炮制嚴淞熙的身法,卻又以凡人步提前預判,她這是在論劍嗎?她倒像是在玩算計!”
楚世遠皺眉,“她在玩,新的修煉方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