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昭,再給我一段時間,無需半年,僅僅一月,我必在你之上。因為,家師乃,葉楚月!”
趙囡囡穿著樸素干練的勁裝,未施粉黛,只單單一個高高地馬尾束于腦后,發梢微微蜷起。
說話時眉角眼梢似是燃著星夜淺光,神采飛揚的令人側目,和半年前的趙囡囡完全不同。
她掀著唇角一笑,踏步過了門檻,邁進了深深夜色。
大殿眾人只看見她的背影,卻未看到那一雙眼睛里的堅毅和濃墨般深邃的黑。
沒人知道,在無數個黑夜里,她揮灑的汗水當竭力沙啞時是帶著血液的。
她時刻謹記自己是葉楚月的徒弟,就算資質平庸,亦要天道酬勤,不會讓這世上的人說她是 葉楚王的敗筆和恥辱。好在。
她做到了得——然而這還遠遠不夠,因為她清楚師父的凡人道路何止是艱辛。
終有一日她要長大,獨當一面,亦能為師父遮風避雨。
“半年嗎……”
郭昭輕吸了口氣。
若說在此之前,她對趙囡囡不屑一顧,而現在,滿目驚駭。
半年時間,修得奔雷拳到如此境地,是何等的天賦了得!
饒是她和韓霽,少說修習古武都有十年之久呢。
她看向韓霽,卻發現韓霽始終低頭望著木盒的短匕。
“韓霽,你在想什麼?”她問。
“昭昭,你說,她會是初代門主嗎?”
郭昭原是不可撼動的信仰如高山,但現在,她沉默了,有幾分動搖。
“如若她是葉皇祖的話,權門主,又為何要與她針鋒相對?”韓霽又問:“旁人就算了,權皇可是初代門主親手教導的,亦師亦友亦長姐。”
古武族人只聽說過初代門主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一生,那樣的故事,凄涼孤獨,卻又轟轟烈烈,在瑰麗多姿的世界,留下了獨一無二且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影響了整個古武一族,哪怕去世多年,依舊被人銘記在心,并未被遺忘過。
若是可以,會有許多的族人,愿意跨過山川大海,親自來到她的面前,尊一聲皇祖。
郭昭始終不語,指尖涼了幾分,沾染著鮮血的嘴唇緊緊地抿進,陷入了極致的沉思。……
夜色深濃,月涼如水。
這晚雪落枯枝,結著冰霜。
楚月踩著月光來到了破敗的道場,鎮龍十二護族幻獸,俱已歸位,回到了道場之中。
乍然看去,昔日恢弘森嚴的鎮龍道場,這會兒倒顯得如廢墟。
廢墟的盡頭立著一道身影。
“白家主。”
楚月望著他的背影,輕喊了一聲。
目之所及,不是旁人,正是鎮龍世族萬象府的府主。
白家主回頭,望見楚月行了行禮。
“臣,拜見殿下。”
“白叔深夜在鎮龍道場,可是有什麼事?”楚月問道。
一聲白叔,拉近了不少的關系。
萬象府是個中立派。
白府主權衡利弊,最后的關鍵時刻才決定出手。
盡管衡量了諸多但只要他愿站出來,楚月就認他的這個情。
白家主雙鬢如云,微微一笑,“明日一早,殿下就要前往天梯論劍了,這次出現在論劍之地的,有大楚,只怕是針對殿下而來。殿下和大楚的恩怨糾葛,世人有目共睹,云都之局,恐怕和大楚有關。”
“有勞白叔關心,此番前往論劍,本王會小心謹慎為之。”
“殿下,大楚如今是清遠沐府的鷹犬。清遠沐府先前失敗過后,轉為暗處,讓大楚出面,就是以防萬一,怕有所失敗。”
白家主皺眉道:“殿下,你和羅老先生的談話臣聽了,今日云都之戰,這一個局,只怕不僅僅有清遠沐府,牽扯到了古武一族、還有魔障之上的腿疾男子。
而時間追溯,能追溯到羅家羅玲玲那個時期,殿下,清遠沐府的手,真能有這麼遠嗎?”
他在府中輾轉反側,思來想去都難以休眠,故而深夜前來鎮龍道場,就是為了君臣談心。
楚月默然不語。
白叔所說,都在她的考量之中。
羅封顯然是針對她個人的。
但和羅玲玲博弈的,另有其人。鈴娘想護她。
那一個,卻想害她。
那個時候,或許世上還沒有葉楚月的存在……
而她自然也威脅不到清遠沐府。
是封印海域后,清遠沐府才有所針對她。
“殿下。”
白叔一揮手,殘敗的道場廢墟之上放置著正正方方的檀木小桌。
熱了一壺酒,他劃手,恭敬道:“還請入座。”
楚月點點頭便坐了下來。
小狐貍瞧見還有第三個座椅,便躍然到了鋪蓋絨毯的椅上。
白叔頓感驚奇地看了眼小狐貍,提及將熱酒斟入了楚月的杯口,且為小狐貍倒了一杯。
“殿下的小狐,倒是靈性十足。”白叔笑道。
“世無其二。”楚月淺笑。
白叔能夠真切地感受到小狐貍的高興,嘴角不自覺地咧著,一雙爪子捧著暖酒熱到冒煙的鎏金杯盞,毛茸茸的大尾巴搖晃來搖晃去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心花怒放。
“白叔可是想交代什麼,還請指點一二。”
楚月把盞敬向了白家主。
白叔看著殿下的杯盞,內心長嘆。
萬象府族中人都道葉楚月是目中無人的狂妄。
但接觸下來,才知她的敬畏,她的謙遜。
難怪云家最難搞定的大族老,都每日如個老尾巴般跟在殿下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