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獸猙獰但有威嚴。
士兵們堅硬冷峻,偏生誓死追隨那紅衣如火的一個人。
剎那間,局勢已然轉變。
楚月還是那個楚月。
冬日大雪灑下。
她握著母親留下的荊棘傘,淡淡然地看向了楚月。
面龐噙著幾分不及眼底的笑意。
一雙淺金色的眼眸,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不同于先前對峙的是,她的身后、身側,是呂啟驍所帶領的百萬精兵。
“這,這這……”
趙影真人的手指都在發顫。
其余各鎮龍世族的府主,目瞪口呆。
誰也沒想到,本該淪為兇獸之口的百萬雄獅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在時隔半年后橫空出世震撼了每一個觀望此局的人。
呂啟驍身形魁梧不似屏罐之中的瘦削無力,兩眼迸發出雷霆霹靂之氣勢。
他一刀一劍一身甲胄,往前踏出,在楚月的身后,冷眼直視巍然不動的羅封。
他抬起下頜嗤笑了聲,高聲喊:“誰說吾王身側無人了?云都精兵,永遠效忠于楚王。”
跟在呂啟驍身側的兇獸似也感染了慷慨激昂,竟也扯著嗓子嗷嗚了幾聲,頗具震山河之氣勢。
羅封瞧著如此一幕,眼皮跟著抖動了幾下,眸底深處的陰翳如隆冬的大霧起兮繚亂于午夜。
殺氣,在洶涌的河床悄無聲息地彌漫。
他深吸了口氣,枯老蒼白的手緊攥,為人和神情還是穩定自若。
云都城門外,權皇察覺到百萬精兵,眉頭狠狠地皺緊,虛瞇起了冷冽的鳳眸。
如影隨形緊跟著她的溫潤青年白公子半垂下了眼簾。
“權皇,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是啊,終究是高看了那老東西,手握鎮龍世族的重權和百萬雄獅之命脈,一手好牌打得如此之爛,還敢自稱謀士。”
權清皇嘴角抖動了幾下,身后的鳳凰羽翼好似隨著她憤怒的情緒而緊繃著羽毛,像是蓄勢待發的猛獸。
“打不打?”白公子問。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權清皇深吸了口氣,注視著眼前高聳入云的恢弘城門,野心毫不掩飾著澎湃,堪稱垂涎欲滴。
她睫翼因激動而輕顫了幾下,壓抑著自己的貪婪,低聲說:“要打,就算她是一條真龍,也得把她打趴下,打斷骨頭,讓她永遠都翻不了身。”
她會建一座金子做的牢籠。
因為門主大人是個貪財的人。
屆時,把門主大人關進去。
就是她權清皇的愛寵了。
從前把門主從高樓推下之后,她最遺憾的就是沒能親自為門主收尸體。
她該把那一具熠熠生輝的尸體收入囊中,晝夜不分的陪伴著,將會是她前進的動力。
即便尸體被正規渠道收走后,她甚至還取了盜尸的想法。但她找不到。
哪里都找不到。她要瘋了。還好。還好。又見面了。門主大人。……
“古武族內眾將士,聽本皇號令,即刻攻下云都!”
“給本皇破了這城門!”
權清皇振臂高呼,兩眼猩紅,紅潤妖孽的面龐扯著極致的笑意還有難以掩蓋的迫不及待。
她迫不及待要去見到親愛的門主大人,腦子里便如走馬燈般放映著過往種種。
那年她還是個清瘦黝黑的女孩,在黑暗的地界遭人欺負,卻有一身狠勁不服天地。
孑然一身的她任何時候都能豁出去不要這一條早已爛了根部的賤命。
但雙拳難敵四腿,她終究打不過那些個身強力壯的青年。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在那個夕陽如血的傍晚。她滿身是血。
傷口上開出的花兒像是母親在世時所說的勛章。
渾身疼痛生不如死,她卻笑得溫柔想上黃泉路。
直到有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赤手空拳,輕而易舉就撂倒了拿著兵器的那十幾個人。
青年們落荒而逃。
葉楚月來到她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要不要去看看,不同的世界?”
“那是,什麼樣的世界?”她訥訥地問。
“屬于強者的世界。”
“像你一樣強嗎?”
“要不要試試,跟著我?”
她將血肉模糊的手,放在了女子的掌心。
那一刻的夕陽照射在相連的雙手。
落魄的女孩透過殘陽看向了如救世主般的人。她只記得。那日。
楚月背著她走了很久、很久。
不算魁梧的肩膀但很結實,有著血肉的溫暖。
那是權清皇人生之中的第一道光。
權清皇想到當年,有多感動此刻就有多麼的扭曲陰翳和憤怒。
若不能一心一意,何故要把我從那個深淵拉出來。
不過是落進另一個深淵罷了。
當她得知自己只是個替身開始。
她只恨自己為什麼沒能死在那血一樣的傍晚,而是要備受痛苦地活著!
權清皇低吼了一聲,手執狂刀,直奔城門。
黑色的鳳凰光影展開巨大的翅膀似可遮天蔽日給人無盡的逼仄感。
她瞪著眼睛,揮動臂膀之時,手中的刀直接變大了一倍,鋒利更勝從前!
“轟!”雙手執刀。一刀下去。
城門直接出現了一道斜開的溝壑。
里頭的光景清晰可見。
她懸浮在空,病態地笑著。
“殺!”
眉梢輕挑,只落下了一個冷漠的音。
不高不低的聲線卻帶著陰翳的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