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啟驍沉著眼睛。
這地底深處,有一個陣法,每時每刻都在循環發出那日趙離歌留下的話語聲。刺激著他。洗滌著他。
“咔嚓。”
呂啟驍終于放下了最后的一點執念。
“若為海神眾生死,我呂啟驍,有何死不得?”
呂啟驍眼睛通紅,面頰內陷,淚水匯聚在下頜。
他拖著疲憊無力的身體,逐步地前行。
他張開了雙手,閉上眼睛,仰面朝上,嗅著這讓人想要作嘔的泥土味道。渾濁難聞。
靈魂似要隨之扭曲了般。
他勾起唇角笑,淚水不止。
“來吧,來吞食掉我,讓我成為你們的一部分,或者是成為你們吧。”
他或許會死在兇獸鋒利的獠牙之下。
興許融為了兇獸骨血的一部分。
又或是和兇獸共存。
他呂啟驍,將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但沒關心。若為眾生。
不人不鬼又何妨?若為社稷。
他入地獄又如何?
越來越多的人目光沉沉如行尸走肉般出了屏罐。
即便走出去,也不得自由。
身上交錯的青色光線,相連著詭異瀲滟的屏罐。
他們沒有神采,倒如百鬼夜行。
他們的心在澎湃。
不管暗無天日多少個年頭。
不管生當豪杰還是死做鬼雄,都想護家國。
“吃了我們吧。”他們笑了。笑著流淚。
“吼!”
“吼!”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兇獸眼睛放光,欲望貪婪,胃口大增。
已經有不少兇獸掙脫齒輪密布的鐵鏈往前走,往前撲,橫列血齒的深淵大口恨不得把那些人給徹徹底底地吃了。
「玲玲,若有下輩子,讓我早些遇見你。」
呂啟驍依舊在笑,依舊在流淚。
「那時,我們大概會有個孩子。
」
「若是可以,我希望是個女兒。」
「我知道,你來自我未曾去過的遠方,你受過重大的創傷,你總是不愿意去相信人,去還想待人好。」
「玲玲,若我的血肉被兇獸的獠牙撕扯,被其侵蝕骨頭,元神消弭,是否還能在那九幽之下見到你?」
“你——會怪我嗎?”
他的聲音很輕。
青云廣場下有著不為人知的慷慨悲歌。
都是在期待死亡的士兵。
狂風勁道烈烈。
打在臉上很疼。
地動山搖,是兇獸在狂奔。
他能感覺到,兇獸來了,要吃掉他了。
他不去看,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轟!”
卻是被一腳踹中腹部,直接滾摔回了屏罐之中。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便有一道怒吼之聲當頭炸開!
“呂啟驍,你腦子被驢踢了不成?這云都大統領你是怎麼當上的,帶著部下去送死當真是你能做得出來的事?”
他跌在屏罐,電光劇烈閃爍,青色光線如纏繞月輝的琴弦貫穿自己,又相連屏罐。
當他睜開眼睛,便看到那身姿綽約的白發女子,且以銀瞳看向了他。發飛揚。白衣如雪。
一身的本源氣息。
呂啟驍怔了一下,才知這是云都楚王。
楚月凝本源之氣元神分身下來,卻沒想到呂啟驍甘愿為兇獸食物。
“殿下,小心!”
呂啟驍低吼出聲。
只見楚月的身后,便是那只巨大的兇獸。
兇獸似是被激怒了。
不再把呂啟驍當做目標,而是張開了嘴,想要將楚月吞入口中。
楚月冷眼睥睨著屏罐內的呂啟驍,似是沒能察覺到身后的兇險。
“吼!”
兇獸即將把她吞了。剎那間。她回身一腳。
右腿竟然直接變作了狼骨鋒刃。
“咔,咔咔咔咔咔嚓。”
鋒刃掃蕩開來,直接斷了兇獸一排的獠牙。
兇獸就要用偌大的爪子將她撕裂。
自她的脊椎骨貫穿。
她的背后,赫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軒轅修衣著諸侯王朝的龍袍,披寒光金甲,歪頭動脖子的瞬間,凝聚劍光,斬下了兇獸的爪子。
他優雅地理了理寒光金甲,眉梢挑了下,“朕,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小葉子,朕強不強?”
“少廢話。”
楚月瞬閃暴掠到了兇獸的頭頂上方,單膝跪地往下猛落。
觸碰兇獸頭部的那一刻,雷霆右臂閃爍著電光,蓄滿力量往下捶打。
似有一條穿著漂亮衣服的上古之龍掠出,直接撞進了兇獸頭部。
楚月集本源、神農之力如乳白色的秋風、水中漣漪一圈圈般的往外擴散,凈化著那些陰翳的、黑暗的、奪人理智的猙獰惡心。
兇獸垂死掙扎。一聲聲怒吼。
吼聲帶起殺氣。倏地。
陳蒼穹的殘影掠出,狼骨右腿直接從兇獸的側面,連帶著臉頰、喉嚨將兇獸掃斷。
其余兇獸紛紛而來。
“咻咻。”
小黑的詛咒海洋撲了過去。
墨色袍擺揚起的剎那,夜墨寒登時出現。
手握一把神魔傘,氣力震蕩開來。
僅靠幾人,竟在頃刻間震懾到了全部的兇獸。
楚月足下的兇獸顱骨斷裂且倒在了地上,她卻依舊懸浮在空如履平地,白發揚起神情淡漠是天生的王。
夜墨寒執傘立在她的身側,再兩側,分別是軒轅修、陳蒼穹還有那小黑和龍甜甜。
就那麼幾道身影,在泥土氣息濃厚的地底,驚艷了呂啟驍和漸漸清醒的云都百萬雄獅。
第3251章 有兇獸群,還有從罐子里走出的人
呂啟驍和百萬雄獅從未想過有生之年于這幽暗的地底,還能見到那新王。
猶記得,上一次的相見,兩軍對峙,還是在流光海域,為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