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大族老,近日看起來太不正常了。”
云天翔拉著云子君碎碎念,“也不知是怎麼了,真叫人擔心。”
云子君淺笑:“女兒倒覺得族老身體康健,又或許是賢臣得遇明主,人逢喜事,方才樂呵了些,此乃好事,父親多慮了。”
云天翔狐疑地瞅著云子君,這才后知后覺發現,女兒云子君也和從前大有不同了。
一個冷漠無情的悶葫蘆,而今倒是有血有肉,時而真知灼見了起來。
“父親。”
云子君又道:“你也和從前,有著很大的不一樣。”云天翔一愣。
仔細想來,確實如此。
“我們都在變好,不是嗎?”云子君笑著反問。
云天翔滿目欣慰地笑了笑,復又擔憂地問:“聽說這兩日摘星樓不安定,可需為父相助?”
“一些小事,已經解決好了。”云子君道:“若遇到麻煩就去找父親,那女兒亦不配為輔佐殿下的女修軍大統領了。摘星樓的名頭已經打出去了,深深扎根于云都,但破自古以來根深蒂固的傳統,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還需要砥礪前行。父親,我想,未來的摘星樓,定會成為海神界的中流砥柱,會成為無數又無數女修們的底蘊。生而為女,若又是柴門出身,不該卑微進塵,應當乘風破浪,女郎當立天地間,行萬里路,拓疆土無數!”
云天翔訥訥地望著侃侃而談懷有雄心大志的女兒。
已非昔日環繞在自己膝下的孩子。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孩子日漸成長,突然就能獨當一面了。
有著王侯的野心。不甘于平庸。
“子君。”
云天翔眉目之中流動著自豪,“跟著她去大干一場吧,不問生死,不提虔誠,只求一個酣暢。”
若勝之,榮華富貴,大業將成,夙愿了卻。
若敗之,光宗耀祖,無愧天地,黃泉路上笑。云子君木然。
顯然沒想到,父親會和自己說這樣的一番話。
“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光宗耀祖,都非男兒之事,女郎也當有此大志。子君,放手一搏,去做吧,做你喜歡的事,跟隨你欽佩的王,生和死,云家列祖列宗都為你而驕傲,活得精彩,死的光榮,這條路,原就該如此,我女當為鳳,不甘于泥濘。去吧。”
云天翔笑時,眼睛里有熱淚。
從前或有權衡利弊。
此刻只遵循純粹。
誰又沒有個年少輕狂時呢。
女郎亦可怒發沖冠為皇圖。為明主。
云子君睫翼微顫,眼睛發紅。
這一刻的父親,懂她的鴻鵠之志。
“遇明主何其有幸,得父輩理解,亦是子君三生有幸。”
云子君笑著落淚。
這條路,慢慢的,不孤獨了。
她永遠都不會后悔那日鎮龍道場義無反顧的選擇走向明主。
那是她人生之中最正確的一次決定。
“傻孩子。”云天翔抹去了女兒眼梢的淚痕。
“阿爹,喝酒。”
云子君敬向他,那等氣勢和突如其來的豪邁,大有要和他結義為兄弟的架勢。
云天翔怔了下,而后啞然失笑,把盞痛飲。
“好,喝酒。”話不多說。都在酒里。
“嘎吱——”
青云宮的殿門緩開。
夜墨寒打著荊棘傘,陪在楚月身側,并肩走出了冷清的宮殿。
楚月自檐下抬眸,映入眼簾的是月光。
她閉上眼睛,月和風交織,仿若阿姐的手掌,輕撫她的發梢,帶來遠方故人的輕語:
“小月。”
霎時間,熱淚盈眶。
翻涌的海域之下,躺在棺木的阿姐,可是在思念她?
夜墨寒見狀便稍稍地挪開了荊棘傘。
使得月光照落的更多。
楚月不再是只想躲在荊棘傘下如困獸苦痛,畫地為牢的自我折磨。
她愿意觸摸今晚的月光。
晏紅鳶在遙遠的遙遠,感受到了她撕心裂肺于胸腔深處的痛苦。
因而,哪怕未曾蘇醒, 可無處不在的月光,都在代她陪伴著小月。似乎在說。
她的小月,永遠都不會是孤身一人。
因為,沒人能夠遮擋住月的霜華。如瀑,如緲。
話說喝多了的大族老,眨巴兩下眼睛看過來,瞧見那陌生的男子,還以為自己是老眼昏花,咽了咽口水,眉頭一皺便沉怒:“天梯論劍前,殿下怎能豢養男寵,只醉歡色,不問江山社稷呢。”他很生氣。男寵算什麼。
不過幾分姿色罷了。
他可是這云都的股肱之臣。
忠心耿耿的老臣啊。
第3241章 那一把三尺刀足以斬盡流言蜚語
風雪癡癡繞月,夜色淡淡無聲。
殿下身側的男子衣著黑色長袍,修長的手執一把瀲滟血腥的荊棘傘,其面色冷峻輪廓棱角鋒利如刀刃,偏偏一雙看向身側女子的眼神浸著山水般潤物細無聲的溫柔,繾綣著無盡的愛意和甘愿,固有萬鈞帝王之氣,奈何生得過分妖孽,其皮囊之俊美,遠勝于萬劍山的羅鶴。
青云廣場的諸多人聽著動靜瞧著過來,不知是先入為主,還是被大族老所說影響到了,憑著那樣的皮囊,當真還以為是哪門子的男寵,目光當即多怪有異樣了。
楚月沐浴晚風看著高空的那一輪明月,心中的苦楚消逝了幾分。
得道多助。
她走至今日,固有自己的堅韌,但亦遇到了不少貴人相助。
豈能長久地陷進自怨自艾的陰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