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宮殿,都被血霧籠罩。
蒼穹以冬紫氣乍現,裂開了一道間隙,透出了神秘的星辰。
一道星辰光枷鎖從天而降,束縛在了雪挽歌的元神之時,她的每一個孩子,不管是眼前的楚南音、楚世遠等人,還是苦行的楚凌和遠在云都城的楚月,眉間俱都浮出了乳白色邊緣有雪花圖騰的珠玉,在頃刻間融為星光枷鎖,桎梏于雪挽歌的元神,如影隨形,永生佩戴。
滿殿的人,無不是驚之。
“挽歌,你這是做什麼?”
楚云城慌了,一個闊步而來,緊緊地攥住了雪挽歌的手,眼底滿是心疼。
雪挽歌緊抿著唇往后退去,滿眼的疏離冷漠,且把自己的手從男人掌心抽出。
“母親,何必呢?”楚世訣問。
楚世遠皺緊了眉頭。
雪挽歌笑了笑,“我知道,大楚回不到從前,這段時間以來,我是徒勞無果的。是,我來大楚,是別有用意。因為我知道我錯了,過去的九萬年我不該愚昧蠢笨,我該把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我應該教導好你們每一個人。子不教,是我作為母親的錯。你們總說我偏心,那的確如此,我不偏心每一個人,我偏心公道。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孩子,好壞我都承擔。若我所生的孩子,做出十惡不赦之事,不管是誰,我都該遭此劫。若心里有我這個母親,起碼作惡之前,會想一想我,若沒有,我甘愿死于此劫永遠都不要什麼逢兇化吉。”
第3220章 夜色深深歸來一人,紫金禪杖百家衣
那一聲聲平靜之中透著澎湃的話語,在這暗夜,顯得震耳發聵。
雪挽歌泛紅的眼睛,充斥著無力的疲憊。
像是背負著高山而疲憊苦行的人。
那等沉重似能壓垮了她的脊椎。
她自認為一視同仁,但她說的話,并無幾人聽。
被逼無奈,唯有生命血誓,試圖能喚回這些曾經曾經純粹稚嫩過的孩子們。
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血和肉,親眼目睹的生命成長。
“挽歌,你這是做什麼?”楚祥的眉宇之間有著怒意。
“我只是在盡一個母親的責任,孩子是我的孩子,我有我的做法。”
雪挽歌深吸了口氣,看向楚世遠,“我知道,你們近來和清遠沐府走得近,世遠,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但若害人害己,自有天誅地滅,我亦不能幸免。我若不能讓你們懸崖勒馬,我就只有共沉淪。反過來說,我是小月的母親,亦是你們的母親。我不愿看到御辰之死再現大楚。世遠,你難道不清楚御辰因何而死嗎?何為因果嗎?還是你分明知道卻在自欺欺人?”
當初生活了九萬年的地方,而今是這樣的陌生。
深入虎狼是不該。
但生而為母,又豈能袖手旁觀?
若到了不可周旋的那一步,她自會隕滅破碎。
就算當不了小月的鎧甲,也不會成為小月的軟肋。
“我累了。”
雪挽歌深吸了口氣,清瘦的身子裹著厚實衣裳,看起來依舊纖纖薄弱。
“母親。”
沉默多時的楚南音低垂著頭,忽而輕聲開口。
雪挽歌欲言又止,抿緊了微微發白的唇,看向楚南音的眼神,終究還是有一絲母親的柔軟。
“你,還愿意留下來嗎?”
“愿意。”
楚南音聽得此話緩緩地抬起了頭,嘴角勾起了燦爛如星的笑。
兩行血淚在纏目的絲綢之下流淌于面龐兩側。
她在交錯明滅的光影之中笑。
大殿內氛圍冷凝,復雜難言。
海神界月光慘淡照在荒涼的山丘,紫金禪杖落在了洇雪的泥土。
楚凌腳步頓住,身上的百家禪衣在晚風之中飄動。
他感受到母親的生命血誓,握緊了紫金禪杖。
“母親。”
“我們的家,不再是家了。”
“回不去了的。”
楚凌苦苦一笑,便抬步繼而往前。
頎長又孤獨的身影,被那猶如野獸大口的夜色深淵連帶著月光一同吞沒。是夜——大楚。
夜色深深歸來一人。
皇城侍衛看清來者方才精神大喜。
“大皇子回來了。”
“楚尊殿下回來了。”
“……”
楚尊被關押在仙武天的大牢,而今是回族探望的特赦之日。
只一天,便要重回仙武天了。
大楚近日的重心都在海神界云都城上,從祖父楚祥到孫輩的人,竟忘了楚尊特赦的日子。
“大哥。”楚世遠為他倒了杯熱水,“這段日子以來,苦了你了,往后的事,你不必操心。明月那里,就交給我們吧。”
“母親呢?”楚尊問:“我適才感受到了母親的生命血誓,何故如此?”
楚世訣把事情的原委到來,末了,便說:“母親太過于偏心明月……”
“放肆!”楚尊勃然大怒,手中杯盞猛地砸桌發出了沉悶的一聲巨響,使得四下戛然無聲。
“世訣,你就是這麼當兒子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母親仁慈良善,難不成你要她跟你們一起,親手殺死自己有所虧欠的女兒,才叫不偏心?正因她在乎自己的血肉,母親才生來偉大,卻因你們的無知和狹隘,被逼到立下生命血誓。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就是這樣當兒子當女兒的?”
楚尊作為楚家長子,怒到不行。
他自小就尊師重道,孝敬雙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