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間不可多得之瑰寶,千載難逢的天定緣。”
“青綠,他不小,他遠超我生命之重。”
顧青綠怔愣住。
不只是那話語里的沉重,還有楚月懷里的那只小狐貍,陡然睜大了一雙放光的眼睛,極具靈氣。
錢燿舵不知何時過來,醉醺醺的,就要伸出手去摸小狐貍,也想要取暖一下。
小狐貍臉色黑沉如墨,極速抽出了楚月別在腰間的小斧頭高高地舉起。
錢燿舵面露驚恐當即溜了,暗罵殿下身邊的那只臭狐貍真不好惹。
顧青綠笑望著這一幕,視線游走青云廣場,有人彈琴有人舞劍,不再是跟著楚王初來乍到時的四面楚歌之警惕戒備了。
短短數月堪稱是歷經千帆。
只是此為團圓日……
顧青綠低眉惆悵。
“想家了?”楚月問。
“殿下,你總是這樣洞悉人心。”
“青綠,回家吧。”
“殿下?”
顧青綠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楚月。
回家?如何回?談何容易。
她已出來,不打算回家。
“我只想和你同行凡人之道,雖無開天辟地之成就,但我亦享受這份潛藏著驚心動魄的平凡。”
她以為,殿下要趕她走。
“我是說,一道回吧。”
楚月笑著說:“堂堂正正,昂首挺胸去回,葉楚月和凡人道都不再是你的不可言說,是你的磊落純粹。”
達到了足夠的高度。
一切都會變得可能。
歸家之路也會順暢。
顧青綠眸光顫動,“殿下的意思是——”
“天梯論劍快到了。”楚月微笑,“去告訴那些人,你從不是無用功,不入仙門你不比仙神差。”
顧青綠心臟跳動地飛快。
她總覺得,殿下要搞一次大的。轟轟烈烈的。
驚動海神界的。
而這時,琴音愈發撕裂,像是兩方廝殺,不死不休,只有把對方宰殺得全軍覆沒才將勝者王,斷壁殘垣似有餓殍之尸堆積如山,被路過的血鷲吃著內臟,那要破不破的城門只剩下最后一個將軍卻還在死守。
云子君的琴音愈發猛烈,雙手快到只剩下殘影根本看不清手指。
南皇澗看似落入下風,棋差一招,但卻能永遠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卻永不認輸如那最后一個遍體鱗傷高舉起旗幟等待黎明的將士。
凌秋遠和趙策安的比劍越來越快。
趙囡囡則在打拳。
整座廣場,趙囡囡是唯一的一個古武之道。
陸猛羨慕地看著云子君二人。
他曾最愛琴道。
只是父親的不允許。
便砸掉了他的琴。
年少的夙愿和夢想千瘡百孔,破碎了一地被丟失在舊時光里仿佛行走一生都撿不起找不回了。
突地,一雙軟靴,披風裹著紅裙質感很好地往下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楚妹?”
“拿著。”
楚月將托玄天府主去找人定制的鸞鳳琴遞給了陸猛。
“試試看?”
陸猛看著那一方琴,一看就是上等好琴。
他蓄滿了淚,哽聲問:“我,可以嗎?”、
“為何不可以?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若我不行呢?”
“若是路上摔倒,就拍拍塵土,站起來,繼續想,繼續走,繼續去可以,終究會可以。若最后還是不行,大不了罵兩句天道不公,依舊瀟灑恣意,有本王在,你怕什麼?”
楚月笑望著陸猛。
從大炎城開始,她就知道陸猛喜琴,卻不得已放下轉修刀了。
小狐貍則趴在楚月的肩頭,懶洋洋地看著陸猛。
陸猛深吸了口氣,點點頭,接過琴,手掌貼合順著撫到底,發出一陣清響后,雙手嘗試著撥動琴弦,數次之后漸入佳境,指甲加入了云子君和南皇澗的琴道博弈。
如若說,云子君的琴是破竹之勢。
南皇澗為守城不死。
那麼,陸猛的就是黎明破曉的那一道光。
琴入道,光褪血,可治愈!
三人的琴音有來有回。
陳王后輕笑了一聲,往前走去時披在身上的鳳袍大氅往下掉落,純黑長裙與風同舞,那水墨舞驚艷四方。舉眸看去。
這青云廣場,當真是載歌載舞有朝氣。
楚月笑容滿面,龍驁、小黑、朱雀、小魔王幾個排排坐,看得有滋有味。
“殿下,判官府望月大人求見。”屬下來報。
楚月起身看去。大雪紛紛。
一人身穿黑袍,從雪中走來。
“風大人?”楚月詫然。
小狐貍打著哈欠,斜睨了眼風望月。
“初雪之日,當飲濃玉瓊漿湯。”
風望月把湯取出,竟是人人有份那樣多。
濃玉瓊將湯,又名平安湯, 是用蘋果輔以特殊方法料理而成的。
“風大人前來,就是為了送湯?”花清清詫然。
“嗯,剛好熬多了一些。”
“大人您熬得可真夠多呢。”
顧青綠嘴角一扯。
花清清點頭撇嘴,“確實剛好,在座者剛好都夠。”
風望月溫雅而笑不似當年吊兒郎當,他用狼瞳看去,天地不見白茫茫,只有血紅色的大雪覆蓋往下。
軀殼內,響起了白虎女的嘆聲:“你啊,你——”
想要指責,卻又不忍心。
有狼瞳的人,最怕下雪天啊。
那漫天的大雪,就像是鮮血一樣,好似紅色刀刃,又如人血。
這世間越白越干凈的東西,最能刺激他。
大雪之日,他本該安分。
但聽到了初雪日的說法,就親自熬制無數的濃玉瓊漿湯,走過漫天血紅如內臟破碎的大雪,穿梭天地之間,狂風咧咧割人臉,只為來云都看她一眼,在初雪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