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月落星沉,太陽升起之后的曙光照來時。
那一圈圈環繞的流動的經文,神圣感達到了極致。
若是仔細看著,腦子里仿佛還會有梵音吟唱,伴隨著呦呦鹿鳴。
晨時,楚凌走了。
他踏上了苦行之路。萬萬里路。九萬年時光。
他要一一找回。
眾生苦厄多,他甘愿俯首親吻泥濘和塵埃,成為眾人渡河的橋。
“楚凌!”
楚月忍不住,喊了聲。
她想喊一聲阿兄。
堵在咽喉, 不知如何。
楚凌頓足,擺擺手。
“貧僧 遁入空門,佛道信徒,路很長,交錯復雜,若有緣,總能相見,若無緣,便天各一方,無需有關聯。”他走了。
帶著初晨的曙光和滿身的經文,走出了這片天誅地滅后的廢墟。
第3189章 他心唏噓,那雪白的羅裙
起初,楚凌很想聽一聲阿兄。
但慢慢的,他不是很想聽了。
更不想看到的是楚月為難。
他焉能不知,對于楚月而言,他算是一位阿兄。
只是過去的傷痕太大,泣血之恨,凜冽冰山,非一日可消融。
而他,已無執念。只盼她好。……
直到楚凌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間,楚月還看著那個方向久久都沒有回神。
她閉上眼睛,沐浴著和煦的日輝,輕吸了口氣……
楚凌托天梯送來的經文功法,早些日子便送到了大楚。
“是楚凌哥的消息?”
楚時修眼睛一亮。
“嗯。”
雪挽歌點點頭,把經文功法發放了下去,“每個人都有,曾經貼身照顧你阿兄的侍者也有,他很貼心,這些經文心法,都是有對應的,不可錯拿。”
楚南音雙目纏著綢緞,低下頭說:“他或許忘記了,我已失明,看不到這些。”
“你誤會了。”
雪挽歌看了眼楚南音,放柔了聲,“你阿兄并無此意,而且,給你的經文功法,是不一樣的,注入了佛音。你若想要研讀修行,無需用到眼睛,用手觸摸就行了。”
楚南音蹙起的眉頭稍稍松弛了些,唇角輕勾:“抱歉,阿娘。”
“一家人,無需抱歉。”
雪挽歌把經文分發給楚世遠、楚南音等,又送到了楚祥、楚云城還有昔日照看楚凌的侍者。
幾個侍者,渾身緊繃著,看見經文,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太好了,太好了,他沒有忘記我們,他還記得我們。”
“他一直都記得你們,只是他遠行大地,鮮少回家。”
雪挽歌微微一笑,走出殿宇沐澤陽光深吸了口氣。
她和楚云城不是夫妻,但世人認為,她回來了,同在一個屋檐上,那應當就是破鏡重圓了。
她不愿去浪費精力多做什麼解釋,只想把孩子教導好,哪怕是亡羊補牢,只要還來得及,還不晚。
楚御辰的死,讓她發覺自己身為母親,亦不夠好,有所缺陷。
楚祥、楚云城父子固然沒把孩子教好。那她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多愁善感和傷春悲秋之中。
她固執去找一縷微風般的小月。
若她在固執之時,還能把孩子教好,今日之局面,是否會不一樣?
雪挽歌眸光微顫,泛紅又濕潤了幾分。
她歸來大楚后,一大家子,仿佛回到了從前,又好似有些不一樣。
就像每個人都知曉那裂痕離恨如不可跨越的天塹,但特意去忽視假裝不曾存在過。沒人提小月。
沒人提諸神之日的事。
“挽歌,今日我下廚了,做了你最喜愛吃的湯羹,從前你最愛吃了。”
楚云城急沖沖而來,面帶笑意,忽略眼梢開花和臉龐上的褶子,被光氤氳模糊了面頰,恍惚間,似乎還能看到當初的少年郎。
歷歷在目,耳邊回蕩,是彼時滿懷真摯的少年——
“挽歌,你愛喝湯羹,我喜歡做湯,你我二人,當真是天作之合。”
“挽歌,我不夠好,但我希望,明日之我,會更好。”
“挽歌,醫師說了,你這是雙生胎,更要補充營養,但醫師還說了,要多走動,要適度。”
“挽歌,我找人定做了兩套衣服,到時候給兩個娃娃穿,定生得跟你一樣好看。”
“………”
兩行淚水,沿著雪挽歌的眼眸往下流。淚珠掉落。視野清晰。
她看清了楚云城的臉。
著急忙慌,卻又小心翼翼的神態。
“挽歌,你怎麼了?是我又哪里做得不好嗎?”楚云城問。
“沒有。”
楚云城抬手,指腹就要為雪挽歌擦拭掉淚痕。
雪挽歌往后退了一步。
那疏離冷漠,像是去歲凜冬的雪,刺痛了楚云城的眼睛和心臟。
“云城。”她說:“不要對小月,有憎恨之意了。”
“她挖了南音的眼睛,你知道的,你親眼看到的。”楚云城急道:“你也看到了,非我對她有憎恨,是她在憎恨整個大楚。”
“那難道不應該嗎?!!”雪挽歌揮袖,咬緊了牙關,“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作為生父,挖她神瞳,把她丟下無間地獄。捫心自問,若是易地而處的話,你還能比她做得更好嗎?你難道不會憎恨嗎?”
“那我是為了整個大楚,你為何就不能理解我?我們不是只有她一個孩子,我們有無數孩子,還有整個大楚的子民啊!挽歌,拜托你,你清醒一點好嗎?”
“究竟是誰不夠清醒?你貪婪自私害得孩子互相殘殺,害得我親生女兒流落在外九萬載找不到回家的路,還要旁人去給予溫暖讓她度過春秋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