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好睜開了濕潤的眼睛。
男人的唇角勾著笑意。
“滾吧。”
聞言,男人驀地怔住。
“周憐,滾吧。”
“有多遠,滾多遠,我不知你為何要等到宗師境才動手,但你想要利用我來傷害到月帝,是絕不可能之事,我祝君好再是不堪,這一生輝煌過,窮困潦倒過,但我行端坐正,從來都不是恩將仇報之人。我情愿下十八層地獄烈火油鍋不得好死,永無安寧之日,哪怕作為厲鬼夜夜哀嚎,也不會去傷害一個有著赤誠之心的新帝。”
“周憐,你憑什麼覺得,我祝君好,會下賤到回頭去看一個惡心歹毒的男人。用利刃割裂開你的胸膛,只能看到一顆腐爛發黑的丑陋心臟,是我瞎了眼識人不清,但我不會重蹈覆轍。”
祝君好發出了自嘲的笑,眼梢蔓延開了一抹胭脂紅。
她嘲聲道:“周憐,當年我愚昧蠢笨,錯失雙腿,但只要我祝君好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動月帝半分。她的腿,你拿不走。”她笑了。
笑聲刺耳,周憐聽得真切。
男人看著祝君好的眼神,多有復雜之意。
他輕嘆了一聲,便道:“君好,擁躉一介螻蟻,是不明智的。”
隨即,意味深長地看向楚月。
周憐將雙手負于身后之時,神鬼魔爪托著他和輪椅,離開了這片天穹,隱遁夜下烏云,半界幽暗陰霾隨之蕩然無存。周憐——楚月卻從未聽說過這麼一號人。
她皺了皺眉頭。
此人擁有可怖的力量,為何非要她到宗師境才來斷腿。
今朝威懾,寓意何為?
她看著遠去的神鬼魔爪,虛瞇起了眸子。
“君好——”傅柔柔喊了一聲,又止住萬千言語。
祝君好輕笑,“諸位不必憂慮,我自不會為了沒有心的狗男人,而陷諸位于危難之境。”
“君好前輩,冒昧問一聲。”楚月低聲開口:“你與周憐,如何相識?”
祝君好思忖了會兒,追溯往昔,心臟輕顫,泛起了一絲微瀾。
她輕嘆一聲,深深地呼出了口氣,苦笑道:
“當年落難,得他相助,他曾幾次三番救我于險境之中,曾九死一生,地動山搖時,他求娶我,我便屢屢動心了。”
“前輩,當初你們相遇,落難得助,會不會是他居心叵測的一個局?”
祝君好驀地怔愣,似有一股徹骨涼意直奔四肢百骸,如大江大河的水在翻騰。
她從未想過,或許最開始就不是佳偶天成,緣分天賜,根本就是一個精心布下的局呢。
“既是如此,何不一開始就斷了我的腿?”她疑惑地反問。
從邏輯上,是說不通的。
“如若說,一開始你的腿,還沒達到他的要求呢?正如今朝對待晚輩這般,實力之強大,半界惶惶,偏生刻意等到晚輩突破宗師境再來斷腿。”
楚月娓娓不倦,仔細分析,“假如他一開始就帶有目的接近,那麼,他定是像飼養花草那樣精心呵護,等到花開之日,滿足要求,才狠心剪短。
君好前輩,你前半生的修為、細節,可否詳細講說?”
她想從細枝末節里,去找到關鍵的東西。
祝君好隨后便詳細把自己的生平說了一遍。
修煉功法,突破時間,起起落落的人生,一五一十道來。
似山河壯麗日月輝煌過,也跌落低谷被人踐踏如塵濁過。
楚月耐心聆聽,捕捉到了一絲細節——
“前輩,有獸骨?”
“嗯,是麒麟獸骨,在大夏王朝偶然得到的機緣,正因如此,大夏王朝瘴毒彌漫,國民苦于疾病哀弱,骨頭在娘胎里就浸染了毒氣,但我因麒麟獸骨,才有了修行天賦,有著出去闖蕩一番的資格。”
“………”對上了!
楚月眸色微沉。她有獸王骨。
祝君好有麒麟獸骨。
而且,當年部分麒麟獸為下界而戰,大夏王朝也為下界說話。
有麒麟骨機緣出現在大夏王朝并不奇怪。
“月帝,我還有一事不明。”
“君好前輩請講——”
“周憐斷我雙腿的前夕,我尋得古法醫書,對他的腿疾有幫助,分明有救治的希望,為何還要斬斷我的雙腿?”
這是她被寒芒鐵索殘碑四字貫穿鎮壓在鎮龍道場這麼多年,始終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他要你的獸骨。”
楚月眼神鋒利如刀劍般逼人,一針見血道破周憐所圖。
祝君好眸光一閃,睫翼掩下了失望之色。
“葉某有獸王骨,他如今,也是想要我的獸王骨。”
楚月冷笑了一聲,“獸王骨便在葉某的身上,就看他能不能撕碎我的血肉拿走我的骨頭了。不過,他今日,恐怕不僅僅是威懾之意,或許還別有所圖。”
“他的圖謀是……?”
傅柔柔道:“讓海神界,知曉周憐這麼一號人,以此為基石,展開他的抱負。或許,韜光養晦、隱姓埋名這麼多年,為的就是今日。”
楚月眉梢輕挑,顯然傅柔柔所說,是與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那側,李太玄被九位愛徒護在中心。
鳳錚錚擔心地問:“葉楚王,你可還好?”
“無妨,尚且安好,多謝鳳姑娘的擔心了。”
“我相信,你的女修劍,定能在劍道烙下輝煌印記。
那神鬼魔爪,斷不了下界月帝的腿骨。”
楚月盈盈一笑,望著身影衣裙似若流風回雪的鳳錚錚,隨性愜意道:“鳳姑娘說的是,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