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數次想要找花清清談心,但自打墮魔一事之后,花清清的內心格外地敏感,身為父親也不敢多說,生怕適得其反。
花清清眼睛紅腫像是受傷的小獸。
“清清。”
“天賜你墮魔之力,是希望你能強大,而不是讓你喪失斗志,淪為行尸走肉。”
楚月說罷,輕舒了一口氣,眉眼溫柔了幾分。
“別怕。”
“阿兄只會喜愛你,不管墮魔與否。”
楚月輕撫了撫少女的發。
少年時期的人既能熱血沸騰,卻也難面對塵世的無常。
“好好長大,把墮魔之力占為己有,成為你面對敵人時保護這天下清白的盾,而不是沖進你骨血里的一把火。”
花清清半懵半懂,卻也算開解了許多,不似先前極端。
末了,似有懊惱,顰了顰眉沉吟不決,半會才道:“楚姐姐……那……那日后不吃了,先前的禁丹豈不是白吃了?”
禁丹很貴的,幾乎掏空了她的積蓄。
“不白吃。”
楚月囅然一笑,拿出了一箱藥材,“這是你夜罌姐姐去取來的皇珠紫蓮,我看過了禁丹,多加一枚藥材,就能有不同的藥效。稍后你把皇珠紫蓮服用過,神識根據吐納游過脈絡七個小周天,和禁丹之力融合,能夠提升你的陣道精神和墮魔之力。”
“好。”
花清清捧著一箱藥材,下定了決心,眼里是凜然的剛毅。
“清清。”
花清清嗯了一聲,扭頭看來。
“阿姐為你墮魔而驕傲。”
花清清怔在原地,粉面香腮俱已愣住,杏眸里流露出了萬分的不可置信隨即彌散,而后再聚集為近乎要凝為實質的感動。
霧色水光滿眶都是,模糊了楚月的身影,卻清晰了心志。
荊棘之地,象牙塔的最深處,兩位花家戰神紅了眸子,遙遙道了一聲楚月暫未聽見的謝。滿宴熱鬧。
楚月松弛隨意地坐在了藤蔓交纏的欄桿之上,手里拿著上界白驚鴻所贈之物。
打開錦盒,便見一塊打磨光滑鏤空鐫刻還鑲嵌著寶石的晶玉,入耳則是一陣笛聲。
幾道氣息自錦盒充入耳中,是白驚鴻的聲音:
「笛音勝南柯,應贈手可摘星人。」
「葉共主,天梯難,難登天,九重天外天,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方有凡人之道,但望日后神官譜, 山河卷,有共主之名!」
楚月勾唇一笑。
這白驚鴻所贈之物倒是有趣。
她若動武,笛音便會傳出,如自帶聲響,怪讓人羞恥的。
而這晶玉做工絕佳,乃最上乘,若有朝一日被迫無奈,也能賣個大價錢。
以白驚鴻的天賦造詣,若是去了諸天萬道的話,隨著其境地身份的上升,這玲瓏七絕笛,還能隨之增值。用心了。
恰逢打成一片的眾人,搖頭晃腦醉醺醺,互相間從社稷之事說到風花雪月,這會兒還聊到了神官。
“歸元天罡,一代人屠豪杰楚神侯,那可是神官之首。”
錢燿舵酒過三巡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摟著陸猛,面紅耳赤道:
“遙想當年,諸神時代,群仙都得黯淡遜色,我人族多卑微,多低賤,楚神侯,開創神官先例,凡人難登神,一身凡骨多濁氣,塵世原就大染缸,哪有神仙樂逍遙?后來風起群雄,神官漸多,哪有神侯當年意氣風發時。”
他身軀壯實堪稱魁梧,搖搖晃晃步伐虛浮便到了楚月的身邊。
如個小傻子般笑瞇瞇地望著楚月,眼皮子上下緋色彌漫。
“是吧,殿下。”
“嗯。”
“可惜未曾生在天地玄黃宇宙浩瀚的諸神時代,看一眼楚神侯的風范。”
“神侯也是凡族生,世人錚錚總有其風范。”
楚月收起了玲瓏七絕笛,含笑望著錢燿舵,“不妨一試之?”
錢燿舵登時搖頭如撥浪鼓,滿面嚴肅卻是天旋地轉,又搖晃了下腦袋讓自己清晰,嗓音發粗挾有鼻音,鄭重地說:
“不,不不不,殿下你不懂楚神侯,我懂,我懂。”
自幼年起,便聽聞神族侯爺,雖不知其姓名充斥著百年古井的神秘卻讓他心馳神往。
史書一頁,便是神侯一生。
生而為人,誰不想當豪杰鬼雄,光宗耀祖永載史冊得卷萬萬年!
第3077章 我們,能活著出云都嗎
錢燿舵言辭昂揚,喝到臉紅脖子粗,不知道的怕還以為會是楚神侯肚子里的蛔蟲。
楚月一怔,旋即失笑——
“你懂什麼楚神侯,你懂?”
陸猛的長臂勾住了錢燿舵的脖頸。
倆人都喝高了。
一時身形不穩,互相拉扯著摔在地上。
錢燿舵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不服地說:“我懂,我就懂。”
“你懂個屁。”
“楚神侯不是屁!”
“……”
猶若無人的爭執,赫然間就讓楚月黑沉了一張清麗的面龐,嘴角跟著抽動了好幾下,似是在按捺住把這兩位丟出去的沖動。
象牙塔內便這般晝夜不分的喝酒作樂到天明,一個個極其之痛快。
凌秋遠依偎在趙策安的身邊,感動到無以復加,喟嘆道:“傳聞殿下是個鐵血無情的心狠之人,而今一見,乃是真正的仁和良善,不知坊間怎麼謠傳的。”
趙策安不語,眸光深邃。
他思前想后沉默了很久,似有千斤重擔。
直到鼓起勇氣找夜罌問了。
“夜姑娘,這酒樂之錢,無需從俸祿里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