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輕吸了一口氣,沉思過后練氣斂緒靜神,繼而穩固自己做出來的秩序道場。
第一軍、君子堂、花家和玄天府的眾人從黎明忙活到深夜,吵得其他軍隊頗有不忙,各家都有士兵前去嘲諷,但見這伙人厚顏無恥、刀槍不入便就作罷,畢竟一拳打在棉花上只會讓自己摔倒,是愚昧之舉。
云都的秋夜霧色稀薄,星辰清明,薄薄一層光輝灑落。
青云宮前,眾人累得氣喘吁吁,七歪八倒了一地,巴不得原地見閻王般的疲憊,偏偏互相之間又還在暗暗較勁,誰也不舒服。
君子堂的弟兄們不經意顯擺,“我等與殿下,是不打不相識,君子如珩,有緣有分。”
花家陣法師輕哼了聲,“我們花家戰神的靈牌與殿下同寢,殿下還是我花家長老,為少主清清之阿姐。”
第一軍的士兵們把不服都寫在了臉上,“殿下讓你們跑圈了嗎你們就跑?”
玄天府憋悶了半晌方才推出了一個面紅耳赤的青年,生生地說了一句:“殿下,疼愛我們守珩公子。”
“………”
天地一時闃然無聲,眾人面面相覷唯有落針可聞,內心深處無不是罵這玄天府的人臉皮似比城墻還要厚。
“啪嗒——”
李守珩的筆掉落在了地上,清脆一聲響。
陳王后笑時濯濯清漣漪,潑墨一體的訶子裙,披著青灰色的外衣,身影綽綽。
李守珩只看了眼便恍惚出神,很快就低下頭去。
他正蹲身,陳王后便俯身彎腰,纖纖長指拿起了狼毫筆。
二人的手相撞,如無端的雷霆翻滾在荒漠。
大霧起兮,看不清身影輪廓。
李守珩觸電般立刻收回了手,端著正人君子,手心卻都是汗,渾身僵得好似一根在崩斷邊緣的弦,連余光都不敢看那人。
陳王后拂去塵灰,把狼毫筆歸還給了李守珩。
“謝,謝王后。”
“客氣了。”
陳王后淺淺一笑淡如蘭,長發挽髻懸月之下。
“諸位,殿下有請——”
蕭離、屠薇薇幾個踏步而立,抱拳行禮便高聲語。
聽聞殿下,一雙雙眼睛亮起了華光。
夜罌朗聲道:“殿下聽聞諸位勤奮刻苦,特設宴,請諸位共飲好酒。”
一個個激動不已,爭先恐后跟著蕭離幾人卻見殿下,卻是不知七彎八拐來了象牙塔。
君子堂海少清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口水猛咽,喉結滾動,“殿下該不會是在象牙塔內設宴擺酒吧?”
眾人涼風搜搜,脊背驟冷。
“定是不會。”陸猛自信道:“象牙塔需要結合云都鎮龍世家之力才能開塔,殿下怎麼……”
話尚未說話,就見“咔嚓”幾聲,象牙塔的塔門,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開了。
光幕涌動,縈繞在那一道殷紅細挑的身影之上。
楚月對著象牙塔前的諸位咧開嘴粲然一笑,“諸位辛苦,葉某有所知,便好生歇息幾日吧。”
歇息是眾目期待的,然而象牙塔里歇息,總有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能長眠的詭異感。
眾人心生感動發自肺腑,但又看著這象牙塔正發毛,便尋思著殿下疼愛他們,也不能真讓他們出事,索性一咬牙一鼓氣硬著頭皮走進了象牙塔。
諸多人之中,唯獨花清清,駐足原地,輕嗅象牙塔內吹來的風,一雙眼眶蓄滿了淚,這象牙塔內似有某種蠱惑人心的魔力,牽扯著她,吸引著她,讓她不覺間就已淚流滿面。
象牙塔下,荊棘之地的兩位戰神,俱是愁染眉梢,又多有寵溺憐惜之情。
這一次,妹妹離他們很近。
第3075章 陣道清白,雪飄人間
青煙霧色自象牙塔內彌漫往外,乍然一看便如熹微的浮嵐暖翠。
“清清?”
顧青綠步履緩慢,語調頗為擔心。
花清清抬起了發紅的眼眶。
“怎麼了?”
“青綠姐,我想阿兄了。”
無端的想念有些莫名其妙,但戰神祭陣感人肺腑,誰也不會嘲笑。
凌秋遠安慰道:“花小姐,我娘說了,人離開凡俗塵世,便會化作天上星辰照耀親眷的往后之路,你看今朝星辰熠熠生輝,雙星伴汝呢。”
花清清抬頭往上看,穹頂夜幕一片淡色墨藍,霧霈薄煙,兩道星光傾覆,便使得花清清眉眼含笑,荒蕪消減。
“謝謝。”
凌秋遠面頰微紅,不自在地抓了抓發,笑時露出了小虎牙,夜深里極盡少年的清俊之氣。
楚月遠遠地望著這一幕,眉眼含著永雋的笑意。
眾人踏步象牙塔內,還真如楚月所言,琉璃桌橫列,玉石做的酒壺盛滿了醇香的烈酒。
斜側,風波微起,危險將至。
“啊,小心——”
趙策安帶著秦邵華幾人,當即掠到楚月的身邊。
“護駕!”
趙策安低眉,拔出了重劍,眼神凜冽與平日里的老實模樣判若兩人。
連士兵們都沒想到,他們才組織的軍隊,是何其的整齊有序,速度之快恍若殘影。
而這些,都是跑圈帶來的好處。
沉淀、積累,把最普通的事情,重復做到最不可思議的成功,比這世上任何花俏艷麗的修行之法都要好。
“天樞鴉。”
趙策安瞇起眼睛看向從濃霧之中走出的俊美男子。
一把把兵器對準了天樞鴉。
天樞鴉嘴角一抽,腳兒朝地上一跺,委屈地看著楚月,“主子,你都好久不來了,還以為你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