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趙策安的話來說,那就是一群人丟臉總比一個人丟臉好。
凌秋遠刻意跟著秦邵華在最末流,不耐煩地看向孫長垣:
“楚王殿下看重邵華兄,你該不會是嫉妒了吧?”
放在以往,他定然不敢直接說孫長垣的。
但現在不一樣。
他是楚王麾下的直系士兵。他怕什麼?
“嫉妒?”
孫長垣一群人呆訥了一下,臉上寫有疑惑的神情,而后捧腹大笑,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凌秋遠!”
一道熟悉的聲音,讓凌秋遠微愣。
只見身穿鵝黃長衫的呂晨曦快步而來,皺著眉問:“你找我?”
凌秋遠迷茫得很,他并未找過呂晨曦,而當捕捉到孫長垣眼底的嘲意時,便知是孫長遠從中作梗,必是以他的身份傳遞消息,故意捉弄。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看你這樣?”
呂晨曦皺著眉看了眼凌秋遠。
滿身汗臭,頭發濕亂,全然無了少年意氣風發模樣。
“晨曦小姐,秋遠說他愛慕你多時了。”孫長垣繼而拱火。
身后士兵跟著起哄。
呂晨曦一甩長鞭,火焰噴灑在空中。
“凌秋遠,是我抬舉你了,以為你會立志一番去建功立業,沒想到不日就成了新王的走狗, 還想做我呂家的乘龍快婿,是你凌秋遠高攀了。”
第3060章 巨碗飲酒屠薇薇
呂晨曦極盡失望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郎。
窮困不可怕,可怕的是毫無斗志。
新王提升點俸祿,就去當下界人的走狗,這是她無法理解也難以接受的。
凌秋遠抿緊了唇,渾身滾燙血液又冰冷,看著眼前明艷動人的少女,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如鯁在喉,原地沉默了半晌。
“晨曦小姐,秋遠一片真心。”孫長垣繼而拱火。
“真心?無用之人的真心最是廉價。”
呂晨曦冷眼看著凌秋遠。再一甩鞭子。
鞭尾繚開了火色花兒,并發出了一聲震耳的爆響。
呂晨曦便轉身離去,倩影消失在了人海當中。
“晨曦小姐,孫某送你回去。”
孫長垣趕忙跟上去獻殷勤,還不忘回頭多看幾眼凌秋遠。
見凌秋遠愁眉莫展,心里倒是舒爽了幾分,連帶著臉上的笑容都隨之加深。
“秋遠……”
秦邵華欲言又止。
感情之事,不足外人道。
如他這般殘身之人,從未奢想過感情,難以寬慰。
其余人俱都放慢了腳步。
“繼續吧。”
凌秋遠紅著眼睛。
趙策安便老老實實開始了跑圈。
許是覺得身為統領不應當如此的冷酷無情,便回頭看去,安慰道:“凌小兄弟,雖然你沒了心上人,但你還有俸祿。”
怎知凌秋遠更難過了。
趙策安滿是自責,便想著彌補道:“凌小兄弟,你別擔心,自古鳳凰是看不上山雞的,這是正常的,不必難過。”
凌秋遠難過加倍。
眼見趙策安還想去寬慰凌秋遠,其余人等幾乎是捂著趙策安的嘴追趕著他趕緊跑圈,生怕他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硬生生把凌秋遠說得一腦袋撞上王宮墻壁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一群人跑完,已是深夜。
每個人毫無形象地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凌秋遠獨自一人在樹下的陰影里,唯有細碎的月色照在少年的發梢和落寞的眉眼之間。
“秋遠。”
趙策安身為統領于心不忍,剛要起身就被三五人給攔下。
“趙統領,你歇會兒吧,跑了這麼久你也累。”
“不,我不累,秋遠身邊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策安兄,你少說兩句,讓他多活兩年吧。”
“。”
趙策安自閉了。
他也如失去了心上人般,蹲在了另一邊思考人生。
凌秋遠靠著樹干,垂眸往下看,眼梢有一抹紅,懸著淚。
“啪嗒。”
一顆石頭,砸在凌秋遠的身上。
凌秋遠和眾人抬眸往上看。
便見那身穿紅色衣袍的年輕女帝坐在高墻之上往下看,眉梢輕輕地挑起,手里晃動著一壺酒,笑問:“來喝一壺?”
凌秋遠怔了怔。
“不喝,算了。”
“喝,殿下,我們喝!”
凌秋遠朝高墻的方向走出幾步,急不可耐道。
楚月唇角一勾,躍了下來。
腦袋一歪,精神力呼嘯而過,一壺壺酒壇宛若從天上來,掠到了眾人之間。
屠薇薇、夜罌、蕭離幾個便也從旁側走來。
新王落座,凌秋遠小心翼翼,捧著酒壇站得遠遠的。
楚月眉頭一皺,“過來——”
凌秋遠咽了咽口水,“殿,殿下,我身上臟,還不好聞。”
“磨磨唧唧的,滾進來喝。”
楚月不耐煩道。
凌秋遠只得來到人群之中被簇擁。
少年眼神清亮地注視著楚月。
“殿下,我不臟嗎?”
“臟——何為臟?”
楚月席地而坐,長腿隨意一放。
她牛飲了一口烈酒,宛若熾烈的火焰穿腸過肚,燃燒著五臟六腑,整個胸腔都積郁著一場風暴,血液流淌如殺人之刀,側眸看了眼滿腹委屈的少年,方才繼而道:
“天賜全身,身無長進還自鳴得意之人是為臟!
作惡多端,毫無良心還不知悔改之人是為臟!
殺人放火,貪財好色還凌弱幼小是為臟!
凌秋遠,你占了幾樣?你哪里臟了?”
擲地有聲的問話,讓凌秋遠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卻漸漸地凝聚出了一團光火。
他淚眼婆娑地看著楚月,吸了吸鼻子,然后猛地灌了一口酒,卻嗆得劇烈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