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愿!她拒絕秩序之劍,就為了留在此地,偏執地守著這些不該枉死,為正道而將魂飛魄散的仙人。多年過去了。
朽不枯的身體,也快消失了。
她想在臨終前,把落葉劍法留給楚月。
朽不枯清楚,有朝一日,葉楚月必能登天梯,來無間地獄,走到老酒館里,得到她的劍法和這把秩序之劍。
等到那時,她和秩序仙人,都已不復存在,就是為了……傳承!
有了新的傳承,作為先人和前輩的他們就甘愿把肉身埋進泥土里,任由惡靈踐踏。
朽不枯的心思被楚月明白,熱淚縱橫于眼眶,“老身,怎能做你的師父呢,老身已無法見光,已不是當年的落葉劍仙,無法帶給你風光,無法助你……”
“若家師云鬣知曉,晚輩有了新的師父,還是曾經的劍仙,無間地獄下的守望者,他定會為我感到高興。”
若師父還活著,能與劍仙平起平坐,共教一徒,這送往神玄學院的信啊,不知得堆積成多少座山了,那驕傲得意的笑容模樣,楚月至今還歷歷在目,唇角不由跟著勾起。
“師父。”
楚月說道:“老酒館內,我留下了部分神農之力,你和秩序仙人們都不會有事。”
她在酒館的第八年,方才發覺朽不枯或有危險。
于是, 她將三分之一的神農力本體留在了老酒館。
朽不枯眸光微顫,怔怔地望著老酒館。
她搖搖頭,“不可,神農之力你收回,長路漫漫,你豈能把重要之物留在此地,留在我這糟老婆子的身上?我此身臟腑內力早已腐朽,骨髓內都進了惡靈,豈不是浪費?”
“儲在師父身上,不叫浪費。師父值得。”
楚月定定地看著朽不枯,“師父若覺得為仙人守夜九萬年是值得的,那我為您,也是值得。”
朽不枯張了張發顫的嘴,卻是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她吃了這麼多苦,卻見不得后生吃苦。
她做了那麼多事,卻不愿年輕的孩子深陷泥潭。
“能與前輩,同守酒館,是晚輩之幸。”
楚月朝著朽不枯微微一笑。
“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她繼而說。
朽不枯的視線愈發模糊。
漫天的落葉在歡愉。
無數小人兒沖進酒館如初生的孩童。
“轟!”
長空無規則地裂開,陣出山塌地陷之聲。
楚月知曉,自己該回去了。
風卷落葉,長空扭曲再裂開,似如末日般。
“小月拜別師父,拜別諸位仙人前輩。”
在座諸位,都是她師。
她是個固執的人,所以,她不肯認新師,往后的路想自己走。
她極端卻不完全是個偏執的女子。
故而,行傳承之路,愿認新師。
楚月在狂風落葉和蛛網般裂開的長空里,站在冰寒交錯的酒館,先朝朽不枯弓腰行禮,再繼而挪身看四方,一一拜別已故的秩序仙人。
裂縫里沖出羅織的光覆蓋在楚月的身上。將她帶離。
即將消失的前一刻。
朽不枯朝前走了一步,聲線在發顫。
“小月……”
婆婆蒼老的臉上堆起了笑容。
她深深地注視著臨行的楚月。
“師父,等你。”
她笑著落淚,面龐是滄桑疲憊的褶皺。
身后的風,旋飛在她的身后上方,交纏出了半身輪廓,容貌如畫,是婆婆年輕時的容顏,螓首蛾眉,星眸朱唇,一顧清冷月,再顧傾城色。
婆婆的眼里,滿是不舍。
直到楚月完全地消失。
“師兄——”
“她真是個好孩子。”
起初,朽不枯只是欣賞和心疼,而現在,倒覺得這孩子成了自己的家人。
“師兄。”
“我想,我該學著去當好一個師父了。”
人生,除了守著酒館外,還多了一份希望。……
無間地獄,一行數人在鬼木森森的街道。
“天惹,見鬼了。”
龍子蘅哀嚎,害怕地躲到了葉無邪的身后。
“岳離姑娘那麼大的一個人,怎麼就不見了?”
除了見鬼,便找不出第二個理由了。
他忐忑不安,做賊似得,目光閃爍看向四處,時而吞咽口水。
而這時,去而復返的楚世遠、楚御辰和一隊人,盛氣凌人沖進了無間地獄,和楚家兄弟在一起的那些人,穿著同樣的服飾,胸前繡有落葉環繞劍身飛揚獨樹一幟的圖騰。
第3025章 南海羌笛白驚鴻,寥寥數語雪里炭
服飾之上有著落葉環劍圖騰的人,大部分都是女子,腰配寶劍。
其中領頭的女子,長身玉立,颯爽英姿,眉間烙著血色落葉的圖騰。
“楚公子,有勞了。”
她扭頭,略微一低頭。
“九箏姑娘,那白小姐奪了你的枯花藤芝,就是逃進了這無間地獄里,楚某和弟弟親眼目睹,絕不會有錯。”
楚世遠作了作揖,看向落九箏的眼神里,泛起了些許的漣漪,有著欣賞之情。
落九箏乃上界女劍院落雨閣的弟子,一手落葉劍法,頗受稱贊。
“枯花藤芝,是我落雨閣先看上的,那白驚鴻,敢搶我落雨閣的東西。”落九箏冷笑,“真當我落雨閣好欺負了。”
跟在落九箏身后的劍院弟子登時就沸騰如火。
“落師姐,等等給她一個教訓,替她白府,好好教育教育下子嗣。”
“那白驚鴻,是羌笛一族的后人,不如先找到她,好好談,或許有誤會呢?”
“能有什麼誤會?枯花藤芝,被我們看了七七四十九天,就差最后一天,便能成熟采摘之了,被她給橫刀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