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未曾涉足下界,只是遺憾不能觀望一眼,楚月生長的地方。
楚月掀開錦被躍下了床榻,來到外公和母親的身邊。
她盤膝而坐,低聲說:“外公,阿娘,試試把手掌貼合在我背部脊椎骨第二寸往下,嘗試運轉氣力,結合神識,融為一體灌入虎口。”
雪挽歌和龍老照做了。
楚月閉目,精神力大綻。
無生釘隱隱作痛,卻散發出了星辰之光。
整條脊椎,星光耀目。
“這——”
龍老詫然,卻未曾開眼。
雪挽歌似是猜想到了什麼,心臟猛地顫動。
只見兩人的元神之瞳,透過這脊椎星骨,相連帝域的星碑之龍,能如出世的上帝,在這片云空,看到了下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竟有著一葉一菩提,一塵一世界的震撼感,讓父女二人久久都不能回神。
“小月……”
“下界帝域,竟在你的脊椎骨里?”
雪挽歌不可置信道。
龍老呼吸急促。
饒是慕山河幾人,都感到了深深地詫異。
哪怕知曉這是楚月會做的事,卻依舊為此而驚訝。
第3019章 上界諸神覆雨間
下界塵,中界海,上界諸神覆雨間。
這是洪荒域的現狀。
從塵土和大海里走出的修行者,首先要做的,就是忘卻出身和故鄉土壤里的清新味道,否則會是拖累,會是包袱。
而不管去往何地,柴門出身的意義都像是把修行者釘在恥辱柱上讓人喘不過氣。
一罵天道不公。
二恨貴賤有別。
更有甚者,怨怪父母。
同樣是從娘胎里出來,旁人生來在上界金鼓饌玉,偏生自己苦于塵埃,遍體是傷。
龍老等人感慨萬千,濕了眼眶。
而他們的孩子,葉楚月,哪怕封印了海域都未曾一刀兩斷,甚至背負故鄉,在如履薄冰之世,寸步想登天!
雪挽歌想要睜開眸子說些什麼,卻是透過脊椎星骨看到,下界三百多陸,每一陸,都有著葉楚月的雕塑。
星碑之龍下,有無數的人。
或是帝域人,或是其他大陸的武者。
踏著夜色不遠萬里而來,跪拜在星碑龍前,為楚帝和屠薇薇、蕭離等戰將祈福。
夜空里,點燃了一盞盞蓮花燈。
白發老人穿著破掉的鞋履,背著白嫩年幼的孫子萬里迢迢而至。
一老一少,跪在星碑前。
“愿葉楚帝,一世無憂,平安登天梯。”
“爺爺,楚帝會死掉嗎?他們說外面的世界,很危險哦。”
“不會。”
“為何?”
“因為她是葉楚帝。”……
“爺爺,日后長大了,我想去找楚帝,可是他們說,海域被封印了,出不去。我想出去,建功立業。”
“不需要去找,也不需要出去,楚帝與我們同在,她是這山川河流,是花草樹木,是撫過你眉梢的風,也是明日繼而升起的朝陽。與其走出去,不如留下來,讓這萬里河山,蓬勃有生機,等到楚帝思念故土回頭看,看的是朝氣息壤,而非是頹廢之地,便是下界生民的功德圓滿了。”
小孫兒半懵半懂,眨眨眼睛,一派天真無邪。
似若有無形的意念,使得這星碑紫光聚成了有形的手掌,撫過了小孩的頭。
小孩興奮的手舞足蹈,笑得合不攏嘴,瞇起眼睛仰著頭,感受從遠方來的風,仿佛遇見了人們口口相傳心底供奉的神明,下陸稱之為:葉楚帝。
意念一轉,畫面更迭。
便到了帝王宮。
步海柔修行無藥醫道。
時刻不曾停歇。
有人問:“海域封印,下界不得出,柔帝已是此陸之尊,山之巔峰,何必還苦苦修行?”
她說:“修行一途難有盡頭,正如學無止境,而王朝帝國,多是上行下效,為帝者不僅要開疆拓土,還要成為一個方向。”
若她松懈,帝域武者,又何必苦苦修行?
左右天就這麼大,地就這般廣袤。
正如這世上多不計數的人來說。
他們難以追隨楚帝的步伐。
困在此地,甚至離不開故鄉土,看不到海那邊的世界。但那又如何?
楚帝在外,談及出身,他們不想淪為楚帝的恥辱。
楚帝回首看,不是一事無成的他們,是欣欣向榮的故土。地底虛空。
冷清霜不分晝夜的處理事務和修行。
燕南姬不曾歇息。
有人說:“楚帝是上界大楚的公主,我們何必這般?”
冷清霜抬眸,不怒自威,嗓音冷冽道:“她從來都不是大楚的公主,是下界千古一帝, 她的故土,只有帝域。若有朝一日,他需要我們,下界三百多陸,隨時待命,愿為之赴死。”
燕南姬道:“她在前路趕,吾等也要在其身后種花。土地貧瘠那便松土,文明落后那就追趕,當下界不是下界,便是吾帝手中最鋒銳的一柄劍,一把刀,是最固若金湯的甲胄任爾東西南北風,自巍然而屹!”
這些話,再度震撼了龍老、雪挽歌和紛紛看到帝域故土的兩府之人,霎時便濕了眼眶,心中有火便不知無間口的夜晚寒冷。
龍老隱隱明白,為何這個孩子會背負著故土,從來都不割席,為何會背著師父的墓碑,只因飲水思源,背井離鄉只盼有朝一日能夠衣錦還鄉。
而厚著臉皮來蹭地鋪蹭溫暖的卿重霄、柳三千,自一點脊椎星光,窺得下界繁華和理想,那等震撼,使得兩個來自不同地方的老者,都啞然無聲,唯有心在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