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祥又嘆了幾聲,方才帶攏門,離開此地。
“爹。”
楚云城又出現在了他的跟邊。
楚祥臉色都黑了。
“天命青鳥還是我們租的,只給了一半的租費,還有一半要給呢。”
“而且,天命青鳥若因那惡鬼女有所損傷的話,也是由大楚賠付。”
天命青鳥昂貴到楚云城都在肉疼。
楚祥臉色黑沉,兩眼陰翳。
“這筆賬,絕對是要算清的。”他咬著牙。
夜色里,面目有幾分猙獰。
蒼老的面孔,透露著十足的疲憊。
他只要還活著,就得為大楚操心,為皇室殫精竭慮。
除非皇室之中能夠出一個在諸天萬道都揚名立萬的天才。……
卻說天命青鳥劃過了幽深的天際,回頭看,大楚的輪廓越來越渺小。
晦暗光色里的云霧繚繞在惡鬼面具之上。
楚月輕吸了一口氣,垂眸往下看,唇角輕輕地勾起。
“抱枕。”
“嗯。”
耳畔是男人低沉嘶啞的聲。
“這是我記事起,頭一回來到雪娘生我的地方。”九萬年前。
她在清水閣的那一張滿是血液的床榻上誕生。
母親的偉大,孕育了她。她恨大楚。
卻也會銘記雪娘十月懷胎之苦。
而她的三個母親,都歷經了這樣的苦難。雪挽歌如此。
慕傾凰和羅玲玲,皆如是。
夜墨寒聞聲,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無盡的心疼。兩次來大楚。
都不是什麼好心情。
只可恨,這人世間的苦難,他并不能像對待神魔之火一樣與她分擔。
楚月揚起臉對著他笑。
只不過這笑,藏在了面具之下。
夜墨寒抬起了修長白潔的手,摘了狐貍面具半戴在額角。
他低下頭,隔著惡鬼面具,吻在了女子的唇部。
楚月眸光微顫,睫翼緩緩地顫動,而后眼底綻出了瀲滟的笑意,猶若那年百鬼之森陰差陽錯初見時。
“阿楚。”
他說:“我不能改變從前,但往后,我與你,一同面對這塵世苦厄與喜悅。”
不是天塌了有他在。是一起。苦厄一起。喜悅一起。這才是夫妻。
她既不是籠中鳥,也不是溫室花,是漫山遍野的荊棘迎著冬,追著光。
而他,是這荊棘下的山。
相輔相成,勢均力敵,才能同行一路。……
誠然,話雖如此,如若能自己吞下苦厄而不讓對方遭受半點委屈。他也好。楚月也好。
都會毫不猶豫。
只因這苦厄之世,人心藏在皮囊下,是黑是紅瞧不見,一心一意最難得。……
是夜,天命青鳥速度快到臀部冒煙又帶著噼里啪啦的火光。
此刻天上有月,地下有山河。
“抱枕。”
“嗯?”
“沒什麼。”
楚月握住了男人的手。
而后,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鑲嵌進了男人的指縫。
她的手是微微涼的。
男人的掌心很暖。
“阿楚。”
“嗯?”楚月偏頭。
“沒什麼。”
男人說罷,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便是要長相廝守。
彼此的眼底,都是能醉了星河般的笑意。
任他紛紛擾擾這塵世苦厄不及他一點甜。
“沒什麼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上古之龍如土里打滾的蚯蚓,又如一條水蛇般搖搖晃晃,來下陳蒼穹身邊,去會兒軒轅修的旁側,大大的腦殼里都是對這個世界的不理解。
他就不懂,這一個兩個就不能說人話嗎。
一句兩句都聽不懂。
“沙沙~”軒轅修翻了一頁話本,看著新來的龍搖搖腦袋暗罵一聲“是笨蛋”。
“你不笨,你知道?”上古之龍竄過來問。
“自是知曉。”
軒轅修又翻了一頁,“如膠似漆的打情罵俏你不懂,你未曾遇見過這世上讓你怦然心動的女系,你不知曉朝思暮想從平凡到觸動生命的美妙。”
“誰說沒有。”上古之龍揚起了腦袋。
“何人?”
“本座母親。”
上古之龍悶哼。
母親走的那天,他的心臟抽搐快速到近乎死了。
軒轅修臉色黑了黑,不想與之對話。
楚月悄無聲息,封閉了吵人頭疼的聲音。
她低下頭,望著男子的手,眺望著遠方的臨淵關,唇線的弧度煞是好看。
她一時興趣便用神農之力注入了神魔瞳,去觀望近在咫尺的男人。
視線順著男人的軀殼游走,卻在胸膛里邊,看見了一道詭異的黑色,勾勒出了復雜的痕跡。
他是擁有神光的人,那詭怪的黑與這滿身仙神之氣截然不同。
就在楚月思考是否神魔瞳導致的時候,眼皮子陡然跳動了下,驀地想起了九萬年前所翻閱的古書雜談。
這黑痕乃是……天隕詭誅!
天隕詭誅,是一種陣法之結。
若有身強力壯的男子將胸膛切開,將這天隕詭誅藏在肝腎臟腑旁側,形成死結的話,就可避免生育。
楚月眸光微閃。
這晚的風很大。景色很美。
遠方有故人,近處有喜愛的男子。
她卻顧不上太多,直接扒開了夜墨寒的衣襟。,對準天隕詭誅的地方,強而有力線條完美的線條并無任何的痕跡。
“阿楚?”男子聲音溫柔。
“給我看。”
楚月眼睛發紅,壓抑著沉痛。
她抬起眼簾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抱枕,給我看,我想看,我要看。”
男子沉默了會兒,以氣力為鑰,解開了胸前朦朧封閉的陣法。
陣法作云煙散。
猙獰的血色疤痕映入了楚月的瞳孔。
“為什麼?”楚月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