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月滿腔恨意,已然喪失理智,連龍老都不放在眼里,何談他楚祥?”
不知怎的,見老人多加惆悵,韓洵有些心疼。
段三斬目光一閃,旋即側眸看向韓洵。
“韓副隊長,不如這正隊,讓你來當?”
輕描淡寫一句話就叫韓洵沉默無聲,低頭垂眸看著鞋尖,頭皮一陣發麻,自知是僭越了。
段三斬踏過虛妄大門,走進執法總處,第七隊長周云快步跟了上來,與段三斬并行時搖了搖雪白的折扇:
“段隊長向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今日,倒像是變換了一個人,倒叫人詫異得很。”
“周隊長多多見一見世面,就不會這般詫異了。”
段三斬似是說他少見多怪,沒看過什麼世面。
周云臉色一僵,停在了原地。不多時。
段三斬和副隊韓洵進了一處屋子。
屋內,龍老和雪挽歌等候已久。
聽見開門之聲,望到段三斬和韓洵的身影,父女二人紛紛起身,禮數周全。
“段隊長,韓副隊。”
龍老頷首:“小月進入大榜之事,我們已經知曉,小月可還好?”
“不好,半點都不好,這就不是個好人!”
韓洵惱怒不已,漲紅了臉,“龍老先生,你不要執迷不悟了,那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她把風鈴花陣交給總處,特意說明,不讓你來接觸,認為你是個陰險之人。就這樣的外孫女,要來有何用?她可知她字字句句都是傷人的刀,你和雪夫人聽聞的時候,會是何等的難過和失落?”
隨著他說話,便看見龍老眼睛通紅,雪夫人那般清冷之人蓄滿了水霧淚珠欲落不墜的。
韓洵愈發的憤怒只當二位都是被葉楚月傷透了心,只恨自己沒有一支通天下地判官筆去治葉楚月的罪。
“二位放心,我韓洵勢必會……”
“小月,太苦了。”
雪夫人哽聲無力。
“……?”韓洵的聲音戛然而止,兩眼迷茫地看著雪夫人。
“風鈴花陣,事關界面壓制,而今下界已被封印,就算未曾被封印,僅剩的三百多陸,于上界的狠心之人而言也無大用,海神界才是獵物。風鈴花陣未在界面壓制,而是在一個云都世家女兒的軀體里,此事堪稱荒唐狠毒,背后必然牽連太多,小月孤身犯險,以陽謀對陰謀,害怕此事波及太多,便將我與挽歌排除在外。”
龍老閉上了眼睛,熱淚滾燙還是從眼縫里流出,淌過了蒼老有褶皺的臉龐,使得慈祥和藹的神情,多了一抹悲憫。
雪挽歌的眼皮都是紅的,聲線俱顫,“她怕有朝一日,這寰宇正道崩塌,罪惡砸向她一人即好,其他的人,活著就好。這孩子,總是這樣思慮周期,總是把自己放在最后一個,我們虧待她,辜負她,她卻能掏心掏肺對待我們,對待每一個仁義之人。”
她的女兒,愿以凡人之軀護他人踏仙門,從未起過貪婪之心。
哪怕是地獄也會毫不猶豫縱身一躍,臨死之前都要結網攔住愿意跟著她出生入死的人。
小月總想把一切想得周全,卻忘了,哪怕九萬年過去,她分明還只是二十出頭的孩子……
她應當清閑自在沐月色,而不是一身銅墻赴死去。韓洵愣住了。
他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
他怔在原地一動不動,腦海里閃過太多的想法最后歸于嗡鳴作響的空白。
“韓副隊。”
龍老望著韓洵,語重心長地說:“小月費盡心思,為護我們父女二人,她是個頂好的人,請韓副隊不要誤解她。
她的用心并未顯露于表面,而這才是最高明之處。她情愿自己背萬世罵名也無所謂。”
韓洵張了張嘴,又閉上,心緒的復雜道不清也說不明。
半晌,他深吸了口氣,朝龍老、雪挽歌拱手。
“二位,抱歉,是我狹隘了。”
“……”
韓洵無比懊悔。
他不該當眾以凡人之道和天梯來羞辱一個這樣好的修行者。
哪怕就寢過后半夜醒來都會唉聲嘆氣,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而這類愧疚的情緒瘋狂地延伸,只怕多年后進了墳冢之地都得從棺材板里出來抽自己。……云都,羅府。
羅牧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楚月安慰道:“羅老先生,風鈴花陣,來路不明,此事牽連甚廣,唯有擺在明面上,才能破此局。老先生放心,我定會走遍山川萬里,苦讀醫書,找到治好玲玲小姐的法子。”
“殿下這麼做,是對的,只是再也看不到玲玲了,到底有些不舍。”
羅牧老先生長嘆了幾聲。
半個時辰過去,楚月見羅老先生穩定泰然,方才走出密室,踏出羅府。
殘破的冰雪密室,羅老先生走進了滿是畫的房屋,蹲下身子,撿起了黑白畫,看著蹲在地上的小孩背影,嘆了一聲,說:“玲玲,你的畫中人,真是個,聰明的小孩啊……”
第2975章 無盡之森走出的古武一族
“玲玲……”
老人眼里,滿目悲傷。
“你不會怪爹的,是不是?”
“阿爹若不把風鈴花陣放到你身上,你就碎了。”
“玲玲……”
“不要怪爹。”
“阿爹只是想你活著。”
“你看,你期盼了那麼久的小孩,她來看你了,你會不會高興?”
他請新王來羅府的最大目的和根本原因之一,就是想讓羅玲玲了卻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