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款款行禮,淚珠流淌滿面,淺淺笑。
“澗兒,榮幸之至!”
南皇澗的每時每刻,說話、呼吸、行禮、動作,都會扯動荊棘苦痛。她無法行走。
楚月朝她伸出了手。
南皇澗深吸了口氣,顫顫巍巍的把手搭在楚月的掌心。
楚月握住她的手,一個用力帶過來,橫抱起南皇澗,直奔鎮龍本家之一的南皇府邸。
覆在南皇澗身上的,是父親南皇韜的披風。
楚月精神力攪動光火破空而出,只見火焰把披風焚燒。
一件大氅,重新裹住了南皇澗的身體。
夏日夜晚的風很冷,很大。
對于南皇澗這樣弱不禁風的人而言,自小就怕四季的風,冷熱都是苦痛。
但這一剎,她如陷暖室,有和煦之陽籠在身,從血液到骨頭,都是溫暖。
她淚眼婆娑,輕垂睫翼,沒什麼力道的手,緩緩地攥緊了楚月漂在空中鼓蕩起來的衣裳。
“殿下。”
南皇澗的聲音,被封吹走。
“嗯?”
“母親,她會討厭我嗎?”
近鄉情怯般,期盼多年,卻很害怕。
她不是母親和心愛之人的孩子。
“不會。”
楚月篤定地回答道。
她不知澗母心中作何想。是恨屋及烏。
亦或是深愛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她只想著,南皇澗吃了那麼多年的苦,甜一回也是應當的。
南皇澗低低一笑,淚珠落了下來。她知曉。
殿下是個好人,才哄騙她的。
但她的心里,有些甜,不似從前那般苦。
哪怕活在假象里也好,對命運多舛的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奔頭呢?
奔馳的速度極快。
風,越來越大。
“殿下。”
南皇澗的聲,很小,很小。
她說:“謝謝你。”
楚月似是沒有聽見,來到南皇府邸的上空,才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子,道:“本王之云都新主,懲惡揚善是分內之事,不必言謝,更別提澗小姐雪中送炭,用青草之水,為本王祈福。”
南皇澗扯著唇,笑了笑。
近在咫尺的殿下,像是這人間的小太陽,昂揚過荒漠的風。
她去過的地方。有光。…………
南皇府邸,無數強者和陣法將府邸攔住。
一名戴著九蛇玉臂釧的女子,兩眼沉沉,手握精致的長弓,攔住顧衛和楚月的去路。
她懶懶抬起了眼皮,凜冽幽邃地望向了眾人。
“闖入南皇府邸者,當死——”
當她看到南皇澗,唇角噙著涼薄的笑。
“南皇澗,出息了。”
言語之間,盡是嘲諷。
南皇澗抿緊了唇部。
楚月拿出云都玉璽,凜聲道:“本王以云都新主之名,命令爾等退散,即刻搜查南皇府邸。”
“新王殿下。”
南皇羽執弓抱拳,“南皇府佇立千年,豈可輕易被搜查,還請殿下海涵,給南皇府邸一份尊嚴。”
顧衛三千,當即圍剿南皇府。
出手之時,天地色變,絢爛十足。
充沛的氣力羅織。
刀光劍影形成陣法。
南皇羽為之忌憚,額頭落下了冷汗。
楚月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把神農之力陸陸續續輸送給了南皇澗。
此刻,她把南皇澗放在平地,踏步到了南皇羽的跟前。
一步之外頓足停下,開口道:
“本王若給你南皇府邸尊嚴,又如何給天下人交代?”
“善惡有道,必得報。”
“給本王,退下吧。”
楚月眸色幽冷,魔妖之氣不像是正道王,妖異的如墮魔之精靈。
南皇羽充斥著忌憚之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眼三千顧衛。
若是葉楚月一個人,不足以撬動南皇府邸之門。
斷骨臺侍衛拿出執行官獨有的搜查令。
“搜查令在此,爾等若不退下,便以心虛之名,坐實罪證。”
斷骨侍衛說罷。
顧衛三千齊出兵器。
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如大廈傾塌壓死一螻蟻。
南皇羽額頭汗水簌簌,不得不往后退去,給葉楚月讓出了一條進入府邸的道路。
心臟忐忑之時,便見府邸深處走出了一名眉目有著五分現實的白衣少女。
少女對其點了點頭,南皇羽懸著的一顆心方才歸于安然,對葉楚月展露笑顏。
“清者自清,家父身正不怕影斜,任由殿下搜查。”
“……”
楚月掃了眼南皇羽,停頓少頃,便踏步往內。
南皇澗緊跟在身后,為楚月和顧衛、斷骨侍衛帶路,
“湘華堂,南皇韜所住之地。”
南皇澗雖說好受了些,身上的荊棘之針,依舊難捱。
她仰頭,映入眼簾的是纂刻湘華堂之字的牌匾,袖衫下纖長的手微微抖動。
湘華,正是取自于母親的名字……
哪怕母親死后,南皇韜都未曾停下過折磨和羞辱。
楚月踹開湘華堂的門, 徑直走了進去,里邊的陳設擺放一切正常,并未看見如南皇澗所說的尸首。
南皇羽道:“殿下仁慈心善,方才會聽信南皇澗的話。父親把荊棘放在南皇澗的身上,實則是尋到古來秘方,為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南皇澗治療身子,怎知她恩將仇報,還要做出害父這等天理難容的事。南皇澗,貪心不足蛇吞象,事實勝于雄辯,且看你有何顏面去見我南皇族人!”
南皇澗抿緊了唇,眸光劇烈顫動。
她扭頭去看,眉頭皺緊。
她確保母親的尸首,在南皇韜的身邊。
但南皇韜極其謹慎,只怕收好了已經。
南皇羽自信不已,笑容淡淡,篤定葉楚月找不出那個女人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