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
他道:“新王如斯,魔妖體質只會是你護衛家國故土的盾,而非禍害人間的妖孽。”楚月笑了。
花滿山等松弛了下來。
倒是北野湉湉之流,虛瞇起了眸子,不悅地看向劍百鳴,但也只是一下子,不敢太過于明顯。
劍百鳴的身份在那里,北野湉湉都不敢肆意無禮,更別談尋常人等。
楚月再次對劍百鳴作揖。
“百鳴劍圣,誠不欺吾!”劍百鳴愣住。
他看著一個驕傲的人,謙遜地低下了頭顱,由衷地夸贊他。
這一刻的感覺,難以形容。
只覺得,這葉楚月,并不是很討厭。
莫名,想要挺直脊背。
劍百鳴面無表情板著臉,內心翻涌諸多情緒,為了彰顯自己的威嚴和冷酷,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冷不丁看見象牙塔上的小狐貍,目光一柔,頗為驚奇。
哪里來的狐貍狗?
風望月掃了眼小狐貍,又看了眼劍百鳴,臉部抖動數下。
唯有少數人才知道。
這劍百鳴,是個愛狗劍士。
傳聞中的……狗奴。
只能說,狐貍狗,也是狗吧。
第2949章 迎萬難,向危機,挺身作保顧九樓
象牙塔上,小狐貍冷不丁對上了劍百鳴的眼神,沒由來一陣惡寒直沖天靈蓋,頓感頭皮發麻,如吃了萬噸油般的渾身不自在。
小狐貍驀地如一道光影,掠到了楚月的肩頭盤起。
劍百鳴眸光一閃。
“楚云王豢養的小犬,頗有靈氣。”劍百鳴道。
楚月一怔,看了眼渾身炸毛的小狐貍,旋即噙著一抹清淺的笑。
“他是小王最喜愛的狐貍。”
像犬一樣的狐貍。
劍百鳴眸底流動著光澤。
似乎,更加喜愛了。
風望月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望著小狐貍,就連拂過的風,都在暗暗較勁。
小狐貍半瞇起猶若古潭深邃,充斥著未知危險的紫眸。
“百鳴閣下,風大人,新王魔妖體質固然出奇,但如新王這般人,堪稱是絕無僅有。”
北野湉湉兩手抱拳,滿面霜濃,凜聲赫然道:“花家少主墮魔,又怎麼能完全保證其不做壞事呢?誰又能為其擔保呢?若因今日之放過,從而埋下了日后的禍根,又當如何是好?”
“顧九樓,愿為其擔保。”
顧九樓中氣十足之聲,宛若鼎鳴般響起,登時就吸引了一道道目光循聲看來,充斥著萬分的不可置信和訝異。
當顧九樓看向顧青綠時,在女兒的眼底,看到了翻涌的驚色。
那一雙明眸,蓄滿水霧,紅了眶。
“顧家主……”花滿山愕然。
事已至此,他自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此事看似是在針對花家,卻總是給顧府留一個恰到好處的豁口。
便如請君入甕般。
他既能看出這個局,顧九樓不應當迷霧茫然。
但若是知曉,為何還要挺身而出?花滿山不解。
在他的印象里,顧九樓是一個相當沉重之人。
他一己之力,使得翠微山顧府更上一層樓。
未雨綢繆,居安思危,不說是一頂一的謀略家,最拿手的卻是聞名遐邇的“穩中取勝”。
又怎會在此時迎著萬難和莫大的危機站出來呢?
花滿山心存感激卻也百思不得其解。
北野湉湉笑望著顧九樓。
“有顧家擔保,自能讓人安心。”
“北道府的小姐,修行苦練多年,莫不是連話都聽不清了?”
楚月冷聲道:“顧家主以顧九樓之身擔保,而非顧家,一字之差,卻是區別甚大。”
北野湉湉面色一變,斜睨向楚月。
她的貼身婢女,都是個八劫歸墟。
葉楚月一個七劫歸墟,當真把自己當成云都的新王了。
“顧家主……”
花滿山猶豫再三,還是出聲勸阻。
“清清之事,怎能勞煩顧家主來作保呢?”
“如何勞煩不得?”顧家主反問:“花家主,實不相瞞,早年間,我在鮫海遇險,是兩位戰神相助,險些命喪海底。花家少主,是兩位戰神唯一的阿妹,我顧九樓,愿以項上人頭,為花家少主花清清作保。今日,便是還戰神人情,因而與顧家并無任何關系。”
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摘除出來,日后就算發生了何事,也不至于拖累了顧家。
話說出口,固然要滿腔勇氣,但又是分外地爽快。
如若當年有這般孤勇之氣……
玲玲,是否會三千意氣立云都,風發看世間。
思及此,顧家主的心口鈍痛了下。
如無形之中,被人用鐵錘朝著血肉之軀釀造的胸腔狠狠來了一下重擊。遠處——白發蒼蒼的羅牧,幽幽抬起了眼簾。
慈祥仁和,俱都消失不見作煙霧散。
只余洶涌的殺氣和憤恨之意,恨不得凝為實質,將顧九樓絞殺的連臟腑骷髏都不剩。
“爺爺。”
羅家小孫兒抱住身體顫抖的爺爺,掉著淚珠的同時,還可勁兒地安慰:
“殿下沒事了,安然無恙出塔了,爺爺莫要擔心,當以身子為重。”
小孫兒吸了吸鼻子,哭得涕泗橫流,奶白的小臉,紅腫了一雙水滴滴的眼眸。
“乖,爺爺沒事。”
羅牧顫顫巍巍的手摟住孫兒,安撫小孩,眼神瞥了眼顧九樓,緩緩掩下了深入骨髓的痛恨。
顧九樓察覺到羅家那邊的動靜,袖袍下的手掌一抖,甚至不敢抬眼看過去。
良心不安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