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拔高了聲,冷眼凜冽,氣質鋒銳。
四周的修行者越來越多。
那一道聲,如同雷霆萬道直擊靈魂。
“本王非以德報怨之人,但自小便知,明是非,辨善惡。”
“前王部下,年事高到古稀老人,小到滿月稚子,無辜之人何其無辜!”
“若無人敢下地獄,奈何橋前,忘川河畔,我云都魂子如何往生輪回得安息?”
“有些路,必須有人走,正如本王的凡人之道。只因本王不想多年以后,這諸天萬道忘記曾經白手起家在諸神黃昏時代崛起創造出一個又一個不可能的凡人一族。”
“雖千萬人,吾往矣!這象牙塔,本王得去!”
楚月之聲,震徹云都。
作為城民者,只盼望明君。
如今明君就在眼前,赤誠而熱忱,就差開膛破肚將自己血淋漓的鮮活心臟挖出來讓這云都人看一看。
這一刻,曾經翻來覆去子夜想不通的人,如夢初醒般,忽然明白,下界三百多陸,為何認她為王。
唯有被她護一城,歸墟之臂也可綿延陰涼到山河的水深火熱處。
北道府主和冥王對視了眼。
冥王挑起眉梢。
陳王后兩眼通紅,真正知曉了楚月的心。
她出口勸阻,“殿下,我兒九幽若知曉此事,黃泉路上他必好好走。象牙塔過于兇險,殿下深明大義,何必走這一遭苦痛之路。”
“陳王后。”
楚月作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小王既說出口,便要做到。小王不僅要行君子之道,更是云都之王,哪怕只有半年的時間,在這半年內,小王將這云都視如己出,每一個人,每一條命,我都當竭盡全力保護好,而每一個作惡造孽之人,本王也當從人群里揪出來,不讓一個害蟲,毀了整個茁壯茂盛的樹。”
陳王后不再勸阻,笑著流下了淚。
北道府主給了侯榮震一個眼神。
侯榮震心領神會,故作掐指一算,忙不迭道:
“殿下,今日可去象牙塔,是安魂之日,如今是最佳時機。”
北道府主漫不經心地俯瞰著楚月。
措不及防,不給葉楚月任何準備的機會。
他且看,這葉楚月,是否還能笑傲如初。楚月頓了頓。
北道府主眼底浮起了笑。下一刻。
楚月昂首掀唇道:“如此,便好,可見天選之時。”
陳王后冷冷地看向了北道府主。
她左右也是當過王后的,自不是什麼不諳世事之人。
“陳王后!”楚月高聲道。
陳王后滿面滄桑疲憊態,循聲看了過去。
那年紀輕輕的女君主,好似隨時都是熱烈張揚的。
是那死寂沉沉里開出的蓬勃之花。
九萬載的深淵之水,澆不滅她體內的滾燙熱血。
便見那女君王,作揖弓腰,起身之時,高聲道:
“請陳王后放心!本王必為亡魂安魂送他們最后一程!”
“本王年少得一術法,其名為安魂術,安其魂,誅其惡!”
“為其祝禱,也是詛咒,詛咒害得他們喪命的兇手,血債血償,不得好死。”
“象牙塔下的地獄之門,便為他們大開!”
那一聲聲傳入陳王后的耳朵中。
她的心不再平靜。良久。
她笑著說:“好——妾身,愿為殿下跳一曲定國舞。”
安魂又定國,相得益彰,是河清海晏太平盛世之序曲始。
眾人聞言,俱是一愣。
陳王后,早年的一支舞,如曇花一現之驚艷,名動海神震了云都。
她乃前王相中強行擄去,隨水逐流的人終歸是認了命。
但她不曾再舞一次。楚月笑了笑。
那側。
侯榮震見子午樓的事告一段落,就要起身。
彎曲的身子還在揉著發麻酸痛的膝蓋。
上了年紀的人就是不行。
這骨頭散入沙,經不起造。
他才起身,就見蕭離和夜罌一左一右把他按了回去。
第2931章 閉目運氣三連破
“放肆!”
侯榮震大怒,“本座乃云都天師,爾等豈敢……”
“啪”的一聲,楚月搖開了落雪扇,戲謔地望向了侯榮震。
“侯天師貴人多忘事了,你自發求跪為亡魂祈禱,怎麼才一下就不行了?”
楚月搖了搖扇,眼底的嘲意更甚,“若是不行,便也罷了,天師身子不行的話,不如告老回鄉,好生歇著吧,這天師之位,不如讓給年輕人,這云都城中,英才群集,自有無數競天師之位。”
侯榮師哪能聽得此話,當即就有了危機感。
瞳眸赫然緊縮。
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臉上的痛苦神情消失不見。
隨后,直視楚月的眼睛,精神抖擻地道:
“殿下誤會了,臣只是起身為殿下看看象牙塔的方位再確切一番。”
“殿下都能只身進象牙塔,臣跪子午樓又算得了什麼。”
侯榮震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
頗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堅定。
新王好似耳鳴,并未聽得清楚明白。
攏扇俯身傾耳聽,便說:“侯天師,你說你要跪三個月?”
侯榮師:“………?”他說了嗎?
他又是什麼時候說的?
楚月頗為動容。
“侯天師,你真是云都好天師。”
新王執扇作揖,“本王代云都萬眾,欽佩之,代象牙塔亡魂,感激之。”
侯榮震:“???”
她一個乳臭未干的歸墟丫頭,怎麼就代云都萬眾塔內亡魂了?
侯榮震兩眼迷茫,怒火不敢發,只得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又悄然,朝著北道府主等人拼了命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