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茶入口,胃部生暖,渾身都好似被溫熱給包裹。
一剎那,竟有雨過天晴春暖花開之感,身子確實好受了許多。茶里,沒毒。
陳王后狐疑地看著錢玉瑤等人。
“轟!”
“轟!”
“……”
一聲聲炸耳的鐘鼎之聲響起。
身穿紅衣的女子立在子午樓,好整以暇敲那乾坤鐘。
雨幕下的眾人,恍惚間,差點兒忘了子午樓的鐘為誰而鳴了。
“夠了!”
侯榮震大喝,打斷了鐘聲。
他如人間正道之光,晦暗的陰霾天里,滿目怒氣直視楚月,仿佛睥睨著螻蟻般的奸佞。
“葉楚月,子午樓,乾坤鐘,不容兒戲!”
侯榮震義憤填膺的。
楚月挑起眉梢,戲謔地望向了侯榮震。
而后,好似沒聽出那弦外之音般,扇子一搖,戲謔地道:
“侯天師,你當稱本王什麼?”
侯天師面紅耳赤,萬分不甘。
看了看陡然間就憤慨激昂的四周,便硬著頭皮行了禮:
“楚王殿下,古有忠臣冒死進諫,有師爺清君側,斬昏君。”
“陳王后敲乾坤鐘,是狀告顧家、北道府和楚王殿下你。”
“你們合謀,害死了前王舊部。”
“關于此事,請楚王殿下,給天下萬民,給云都一個交代!”
侯榮震撩起了尾端半濕的衣袍,雙膝直接彎曲觸底,跪在了楚月的面前。
修行者們無不是為之動容。
云都老臣,為亡魂進諫!
楚月搖扇的動作一頓,垂眸清冽地望著侯榮震。
周遭,響起了異口同聲的話:
“請楚王殿下,給天下萬民一個交代。”她側目看去。
天色沉沉,靄淡淡、大雨之中,都是有著赤誠之心的修行者。
侯榮震壓低了頭,跪得膝蓋都在疼。
他就等楚月開口請他起身。
哪知,半晌過去,楚月不為所動。
楚月則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北道府主。
“北道主,顧府遠在萬里之外,這件事,既扯到了你北道府,是否也站出來,而非置身事外呢?”
北道府主沉了沉眸。
冥王忽而道:“誰說顧府在萬里之外了, 顧家主已然到我城中。”
顧青綠眼皮子一跳,心臟猛顫,四處去找尋父親的身影。
人山人海,大雨不歇。
她并未找到鬢已白的父親。
她更害怕,找到……
“顧家主,請出來吧。”
冥王說道:“翠微山鎮山大族之一的顧府家主,應當,堂堂正正地站出來。”
許多年前,海神界并未有仙道仙氣。
界面壓制下,武道文明滯后,修行要付出千萬倍的努力去追趕上界修行者的唾手可得。
人群里,都在東張西望,去找顧家主。
好一會兒后,大雨之中,傳來了男人猶若洪鐘般的聲音。
“云都諸君,好久不見。”
顧家主帶著一雙兒女出現。
人到中年,溫文爾雅,云淡風輕走上了子午樓。
顧青綠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道不出。
一個“爹”字,就已經是千難萬難了。
她只痛恨自己的無能,不僅牽扯到了楚月,還波及父親。
離家在外多時,再相見,連父親都不敢喊了。
“瘦了。”
父親停在她的面前,摘掉了戴在頭上厚厚實實的墨色斗篷。
顧青綠再難忍住,淚往外涌,哽在了咽喉,眼睛紅了一大圈。
淚水不由奪眶而出,源源不斷糊了滿面。
“哭什麼?爹這不是來了?”顧家主道。
“爹?”顧青綠似是想到了什麼,忙不迭地搖頭如撥浪鼓,“顧家主,你忘了,我在大炎城的時候,就和顧家斷絕了關系,你我已非父女,我不是您的女兒。”
“為父說你是,你便是。”顧家主道。
顧青綠搖了搖頭,眸光通紅,想要提醒顧父親今乃多事之秋不可入這深水。
父親卻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交給為父和你兄長吧。”
顧小妹冷淡地望著顧青綠,卻也知現下顧家陷入了難題不可沖動,便等父兄走向楚月的時候,只淡淡發了個牢騷:
“阿姐,你是覺得父親他老人家的頭發還不夠白嗎,惹出這等事端出來。”
“早知如此,當日顧家不如送我進翠微山,我好歹能混出個人樣了,不至于把顧家放在火上烤。”
聞聲,顧青綠沉默如初。
顧小妹頓感無趣,便也靜默。
“楚云王。”
“顧家主。”
楚月作了作揖,面色多了些凝重。
“顧家主!”
侯榮震還跪在地上。他大喊一聲。就要站起來。
便見楚月一扇子打在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
侯榮震在云都是個狗頭天師,靠的是神算本事立足,并無多少武道和修行的實力。
“侯天師,你這上了年紀的人啊,莫要激動,情緒得穩定。”
“你說你啊,真是云都的好天師,為了死去的人兒長跪不起。”
這話一出,侯榮震哪還敢站起來,心里則在咒爹又罵娘的,對葉楚月的埋怨已然到了極點。
第2927章 本王的人,豈容你污蔑
侯榮震滿心的憤懣,眼底稍縱即逝的陰翳幽冷,宛若山野夜間爬行的毒蛇。
激怒之下,理智更少。
他便跪在地上,梗著脖子高聲語:
“顧九樓,你作為顧家之主,此番偷溜來云都,不敢驚動任何人。”
“你且和前王舊部之死有關,侯某是否可以懷疑你,你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顧家主出現在此,又沒有告訴任何人,著實讓人狐疑。
“侯天師可以懷疑,但辦案,得拿出確鑿的證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