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澗半垂著的睫翼,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蕭離奉新王之命,言下之意是想盡可能的保她。
南皇澗眸子微微泛紅,咽喉滿是酸澀脹痛。
新王尚如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卻還想為她盡一份力。
南皇府主面無表情,神色泰然,淺掃了眼南皇澗,朗聲笑道:
“蕭姑娘芳心即可,南皇府自會把澗兒養的白白胖胖,不受任何傷害。”
“那便是好。”
蕭離作揖:“新王初登,還有要事處理,蕭某告辭。”
屠薇薇:“告辭。”
二人轉身離去。
見蘇戰將還站在原地不動,蕭離與之擦肩而過的霎時止住了腳步,側眸幽深地望著眼前的蘇戰將,“蘇戰將,該走了。”
“哦,好……”
蘇戰將眼神飄忽不定,尚未從象牙塔下廣場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
他對蕭離的戰戰兢兢,服服帖帖,都被南皇府主看在了眼里。
王宮之人離開,南皇府主儒雅微笑地望向了南皇澗。
“澗兒,過來,來為父這里。”
“你偷盜青草之水的事,為父看在新王的面子上,就不怪你了。”
“你身子不好,把這碗湯喝了吧,養好身子,才有力氣給新王彈琵琶曲不是嗎?”
南皇澗聽到喝湯二字,臉色煞白如紙,眼眸里藏著暗潮般的驚懼,就連身子都不可遏制地顫抖了下。
她顫顫巍巍地抬起了眼簾。
周遭的親人,無不是在嘲笑。
父親的慈眉善目,映入眸底,卻如同手執斷骨刀的劊子手。
那一霎,南皇澗垂眸苦笑,認命般,伏著身子,無力地往前走。
走近了些,才能看到沉在藥湯底下的東西。
是從荊條上剝下來的刺。喝一碗湯。
如飲千針之苦。……象牙塔下。
新王大典的儀式,雜七雜八皆已完成。
算不得什麼隆重盛大,算是個過場。
“楚王,這青云宮,便是你的寢宮了。”
王宮侍衛帶路介紹。
楚月淡淡看去,宮殿金碧輝煌,每一個角落都透露著華貴。
似是想起了什麼,便問道:“上一任云王死于沐府之尊的手中,云王的家眷和部下,在何處?”
云王的家眷和舊部,現如今,只怕會是棘手的勁敵。
“回楚王的話,在象牙塔里。”侍衛頷首回應。
楚月抱著小狐貍漫步長廊的步伐赫然頓住。
跟在身旁的顧青綠、錢玉瑤等俱都停下,驚了。
“象牙塔?”夜罌詫然,“據說這云都象牙塔,猶若人間第十九層煉獄,宛若烈日爐鼎,以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為炙烤之火,其中的封印禁制狠辣至極,多是用來對待十惡不赦之徒,云王家眷,何故如此?”
侍衛猶豫了少頃,方才繼而開口。
“楚王,這位姑娘,云都所犯之錯,沐府之尊親自敲定。鎮龍十二族之一,云都北道府,親自把舊王家眷和心腹部下,親自送去的象牙塔。足足有千人之多……”
楚月虛瞇起了眼眸。
這件事,充斥著古怪。
前任舊王固然有罪,但其家眷部下在云都扎根多年,自然有的是辦法洗清罪業,不說能有從前的鐘鼓饌玉,亦可安分守己去生存,韜光養晦,怎會多數葬身于象牙塔?
身后,顧青綠面色驟變,瞳眸緊縮。
“你是說,北道府的人,把舊王家眷,都送進了象牙塔?”
“正是如此,全都城的人都知道,就連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都沒有放過。”
顧青綠腿腳一軟,一個踉蹌往后險些摔倒。
楚月動作迅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這才穩住了顧青綠的身形。
“怎麼辦……”
顧青綠呆訥,“我好像,做錯事了?”
楚月與夜罌對視了眼,吩咐侍衛去了旁處,將自己人代入大殿,問其緣由。
顧青綠將自身積蓄送給了北道府的事道出,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兒,心中是萬分的沉痛,腦海里不由勾勒出了血腥烈火之景,一筆一劃,正是襁褓嬰兒死于十九地獄象牙塔的畫面。
“小月,我只讓北道府的人出來祈福,我并未想讓他們動手弄死舊王家眷。”
她哽咽道:“縱然云王有罪,罪惡滔天要牽連身邊之人,大可徹查清楚,辨別善惡,依律處置,大多數的無辜之人是可保命的。更別談還有話都不會說的孩子,又何罪之有呢?”
佇立在王宮的象牙塔,和血色參天菩提樹,充斥著詭譎的古怪。
楚月坐在鋪蓋軟墊的椅上,為顧青綠拭去了眼梢的淚痕。
陸猛著急忙慌地安慰:“顧小姐何必自責,你無殺人之心,也未傳達此事,自與你無關。”
“怕只怕,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顧青綠道:“若是罪該萬死之人我自不必慚愧,我雖不能回到顧家,但若家父家母,族中長輩知曉此事因我而起,我此生無顏面見翠微山的舊日同門和顧府家人。”
“這不,還不知曉是否與你有關。”錢玉瑤道。
“楚王!”
緊閉的殿門被人推開。
在外巡視的季陽快步而來。
“北道府的人,留 下了信,說是要楚王和顧小姐親自拆開。”
顧青綠猛地看了過去,。
楚月接過此信,緩慢拆開,眸色驟沉。
顧青綠更是如遭雷劈。
信上言簡意賅,唯有一句話:象牙塔,罪孽人,還請二位放心。……
第2915章 是君臣,更是朋友
顧青綠淚珠如斷線的珠玉流淌滿面,止不住發顫的手拿過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