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戰將的屈膝下跪,出乎眾人意料。
眾人并無察覺到那恐怖如斯的力量,只當蘇戰將骨頭軟了,曲意逢迎諂媚新王罷了。
楚月眸光微閃,瞧見小狐貍那闊氣恣睢的樣子,唇角淺淺勾了勾。
恍惚之余,一如當年長安城,初來乍到時。
蘇戰將惱到面紅脖子粗,瞪著眼睛發力,像一頭野獸,只為掙脫掉膝蓋間沉重的束縛之力。
“我……我……”
蘇戰將滿面青筋,眼睛瞪到滾圓,想把實情道出,請求旁人的幫助。
四周眾人,大受震驚,萬分疑惑,俱都在目不轉睛的等待著蘇戰將的下文,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蓄力狂躁多時的蘇戰將,用盡力氣,終能把話說出咽喉。
只見他宛若平地起驚雷般,聲聲如洪鐘喊道:
“下界劍帝,當與新王萬年好合,永結同心!”
話說出口,蘇戰將自己都已愣住。
四下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云子君不可置信地望著胡言亂語的蘇戰將,嚴重懷疑起了蘇戰將的精神狀態。
侯榮震更是目瞪口呆。
蘇戰將感受到四周充滿異樣的目光,欲哭無淚,有苦都道不出,只能往肚子里吞。
他張了張嘴,欲要辯解。
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在喉嚨里憋了半晌,竭盡全力,整個脖子和臉龐都紅得很。
“蘇戰將的心意本王領了,不必過于激動,還是身體要緊。”楚月緩聲道。
蘇戰將只得放棄掙扎,朝向了南皇澗,“澗姑娘,請——”
唯有如此,他才能恢復正常。
他忌憚地看了眼楚月,心中大驚,葉楚月到底使了個什麼本事,才讓他像是個言聽計從沒有靈魂的傀儡,便也多了些計較,或許,葉楚月不必得罪的太死……
“有勞將軍。”南皇澗道。
“澗姑娘體弱多病,身邊也沒跟個隨從嗎?”
楚月見南皇澗完完全全孤身一人,便問。
“咳——咳咳咳——”南皇澗臉色又白了幾分。
咳嗽半晌,她對著楚月扯出了一個笑。
“我本如塵之人,若有隨從婢女照拂,豈不是害了人家?”
奴隸的命,也是命。
跟錯了主子,連山間野犬都不如的。
倒不如孑然一身,盡如霜,也坦然。
南皇澗虛弱地笑了笑,隱忍著浪濤般的情緒,深深地望了眼楚月。
她要講眼前之人,印在心中,許是日后就見不到了。
適才,雖然體弱,卻刻意跌倒,好似知曉那新王會從天而降,事實便也如此,仿若遇到了生輝的神明,觸碰一次,便能此生無憾。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世間凌云之志,姑娘固然體弱之軀,當可如鴻鵠。”
南皇澗紅了眼眸,側了側身行禮,然后跟在蘇戰將的身后。
孤苦之人,有病亦想忍著,可恨忍不住。
楚月給了個眼神。
兩道身影,落在了南皇澗的身旁。
蕭離扶住南皇澗,屠薇薇打著哈欠說:“澗姑娘,當心走。”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更何況——這炭,來之不易。南皇府。
府主面目陰沉,府邸宛若黑云密布,陰惻惻的。
滿族之人匯聚一堂。
他拍桌而起,震碎了整張桌子,霎時就已灰飛煙滅,散在長空伴風舞。
“這南皇澗,膽大妄為,竟敢盜走青草露水為葉楚月祈福,我看她是狗膽包天。”
“我南皇府,何時輪到她在外招搖了?真是不思進取,慣會現眼的東西。”
府主怒斥,其余人等無不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
片刻,府主次子頷首問道:“爹,需要對外解釋,非南皇本家之意嗎?”
“無需。”
府主藏青色的袍子披在身,擺了擺手,兩眼如鷹隼,滿面陰霾似風雨將至。
“葉楚月此人,身份雖難登大雅之堂,也無家世,但不管怎麼說,姜君認她做半個媳婦,能讓夜尊刮目相看,這等人,確實不差。你看這鎮龍本家,俱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讓葉楚月顏面無光,無非是認為葉楚月登不上天梯。”
“若她登上天梯,我南皇本家,也算是接濟過她的人。至于面對本家諸君的措辭,把罪過推給南皇澗就好了,她原就是不受待見之人。”
第2914章 一碗藥湯水,如吞千針苦
正殿當中,只響起了南皇府主的聲音。
幾言幾語下去,南皇府主褪去了滔天之怒,浮現起淡漠的笑容。
“府主大人,澗姑娘回府了。”
衣鮮亮麗的管事匆匆來報。
南皇府主不以為然。
管事再道:“大人,王宮守軍蘇戰將親自送澗姑娘回來的,還有兩位新王身邊的人親自護送。”
此話一出,嘩然四起。
不多時,南皇澗便進了正殿。
一來一回兩路顛簸,她的身子已然到了極限。
若非用楚月的神農之力支撐,只怕早已癱倒在地。
“豎瞳如貓,棕似日,血殺之刀戰無撤,這位便是新王戰友,下界戰將屠薇薇吧。”
南皇府主一改先前的暴戾,語氣溫和,文質彬彬,目光流轉到了蕭離的身上便繼而道:“背破妖刀行三萬里路,黑衣無常發無簪,閣下,蕭離,新王戰友。澗兒能得二位有能之士親自護送,是吾女之福。”
“府主大人。”蕭離拱了拱手,“我家楚王與令媛一見如故,琵琶樂道,深得楚王之喜愛,日后恐是會多多召見澗姑娘彈琵琶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