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真是的。”七嬸惱了,嗔怪道:“小寶是云王之子,還是龍島的小殿下,哪能看得上你這等東西?”
“七伯伯,我很喜歡。”
小寶收下零嘴,笑吟吟道:“謝謝七伯伯和七嬸嬸。”
他從來沒什麼架子。
不管他去到了多高的地方,他依舊是母親的小寶。
萬花街的人,把小寶圍聚起來,喜歡得很。
凜華走到小寶面前說:“小寶,我比你大些,等到以后,我會像哥哥保護弟弟一樣保護你。”
“好呀~”小寶滿心歡愉,“我會等凜華哥哥的,”
凜華頗為觸動。
他原以為,這樣的貴家孩子,不喜歡與他玩的,他更不敢自稱哥哥。
這夜,萬花街活過來了。
“誒……”
七嬸望著人群之中小小的身影,心臟狠揪一下的疼,眼睛紅了一大圈,哽聲道:“這麼善良心軟的孩子,去了龍吟受欺負可如何是好,你看那兩支軍隊,都是高高壯壯的,一拳就能把小寶打扁了。”
七叔也有些擔憂。
扎營之地的兩位副將則在膽戰心驚地收拾傷口。
明日露餡了小殿下不會放過他們的。
萬花街,酒過三巡,熱鬧不減白月初至時,楚月提著酒壺,纖纖身形步上了階梯,燈火下拉長的影子照出了幾分落寞。
她推開門回房之際,在漆黑的夜里,落入了溫暖且強而有力的懷抱,熟悉的冷香撲鼻而來。
溫熱的氣息流淌在彼此間隙,逼仄狹小的空間,響起了男人富有磁性的沉聲。
“阿楚,我不想走了。”
第2900章 恍惚中恰如那年長安
楚月一怔,旋即失笑。
“不想走,便不走了。”
她靠在男人的懷里,貪婪地汲取著那溫暖,如行將餓死之人,在冬夜望見了散發著飯香味的破曉曙光。
她閉上眼睛,睫翼輕輕地顫動著,聞到了男人骨頭縫隙里蔓延出來的血腥味。
藏在左側胸膛的心臟,跟著對方的血腥味,急促地跳著。她知道。
為了能夠陪在她的身邊,他會在不為人知的背后,付諸泣血之苦。
她能做的不是質問,不是心疼,而是遏制住所有的情緒,只余下心安理得的一種欣喜。
而這,正是夜墨寒最希望看到的。
夜墨寒俯首,輕吻在她濕潤的眼梢。
“我這不是來了。”
“不難受了,好不好?”
他哄小孩般安慰,早就一眼看穿她被大山壓在內心的感情。
“好。”
楚月抬眸,咧著嘴笑,雙手環繞住了對方的脖頸,半闔著眼眸,堵住了男人的唇。月色淡淡。夜如墨。
室內漆黑黑的深色,肉眼看不清晰的長空彌漫著比花還要好聞的酒香味。
院外,因得到姜君大人的垂愛眷顧和氣力照拂,火色廢墟里,生長出了根部開始互相交纏的風鈴花。
“爹,是風鈴花。”
花清清摘掉這風鈴花,一路小跑找到父親的房間推門而入。
幽幽深深的屋子里,花滿山坐在椅前佝僂著背部。
忽明忽暗的燭火搖曳,時而照在花滿山的身上,花清清便看見父親兩鬢白如霜雪,皮膚垮得很明顯,一日之間仿佛蒼老了幾十歲。
他這一生,歷經三回,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
第三回,還要親眼目睹自己生養的孩子,拿著利刃刺向自己的心臟。
“清清啊,古人常談,人死如燈滅,為何人間百態,萬家燈火,偏偏獨滅我花家的燈?”
花滿山闔上了眼眸,依舊有珠圓的淚珠從縫里流出。
“花辭玉和藍雪姬,埋葬進,花家祖墳的千墓園吧。”
父母之愛子,溺如深海。
“好。”花清清點頭,把摘下來的風鈴花藏下。
“花家變故太大,只怕日后連錢家都比不過了。”花滿山說:“日后,你跟著葉姑娘,凡事以葉姑娘為先,遇事不決的時候,多問問葉姑娘的想法,沒落的世家,想要崛起,絕非一朝一夕,而是朝朝夕夕。”
“花家崛起之路,已是登天之難,而跟在葉姑娘身邊,你會面對許多無妄之災,你的前方是更可怕的龍潭虎穴。”
“葉姑娘乃人中龍鳳,絕非一般人,走的也不是尋常路。”
“你且看她從九萬年前開始,可有哪一日是輕松自在的?”
“清清,你是為父膝下唯一的孩子,花家的路,你的路,便由你來選。”
“若是累的,不妨歇一歇,人生在世,功名利祿都是虛妄,同行之人至關重要。”
花滿山背對著女兒,耷拉著頭,說話時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低沉。
“我要走,大哥二哥的路。”
“我要成為,花家的第三個戰神。”
“我還想是,楚王的一柄保護傘。”
花滿山聞言,目光發怔,瞳孔微微一縮。
晦暗不明的光線之中,他緩慢的,如機械般,一寸寸地回頭看過去,望見了女兒眼底的堅定。
花辭玉亡故的這日,花家的小女兒,好似一瞬間就長大了,身上竟有著和神似楚王的剛毅,那是從靈魂深處透露出來的不可曲折的倔強,是巾幗不讓須眉的視死如歸。
父女兩人沉默對視。片刻——花清清眸光微顫,輕聲說:“爹,你也看到了,葉姑娘她是個瘋子,她打起來,就不要命的,若女兒不走這條路,下回,她再發瘋,誰為她用陣法注力?”
“好。”
花滿山笑了。是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