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來日的某個時間段,這顆今日由她藍雪姬親手埋下的種子,便會生根發芽,茁壯生長成參天之勢!
哪怕她的枯骨已經地下長眠,亦會瞑目一笑之。
“藍雪姬!朗朗乾坤,諸尊所在,豈容你來污蔑本王!”
云都王怒喝出聲,九霄隨之一震,威壓如高山傾塌直逼藍雪姬而去。
藍雪姬絲毫不懼。
“云王殿下,我便已剩下一條爛命,我已是一身爛泥,而這些,不是拜你所賜嗎?”藍雪姬笑了。
一面笑,一面有淚珠從發紅的眼眶掉落出來。
“當初,離開褚嬰,是你跟我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固于情愛之人,余生都逃不出一個悲字。”
她曾也對花辭玉動過心。
在花辭玉盼她歸家之日,于門前點一盞琉璃燈。
是一杯永遠都是八分熱的酒。
是花辭玉為她披衣之際,是那年凜冬的臘月,山巒枝梢結了霜。……
每當此時,云都王都會帶她去父母最后尚存的地方。
最后一次和父母見面的時候。
是父親宰殺了母親。
她依稀記得,母親說過,年輕時候的父親,胸有丘壑,出口成章,是個值得托付之人,但人總會變,如這四季交疊,是常態。
她恍惚中,自背后,一劍貫穿了這個給了她生命的男人。
從那以后,她的靈魂徹底病態了。
她要至高無上的權力。
她不想和母親一樣,成為丈夫刀刃之下的一灘血色爛泥。……
“云王殿下,你看……”
藍雪姬淚水源源不斷地往外流,“我的辭玉,沒了。他沒了……你看到了嗎?”
藍雪姬的手穿過雷霆禁制,自花辭玉的身上,拔下了一根銀輝風箭。
眾人看著這樣的她,如女鬼一樣,有些發憷,心里衍生出了寒氣,且疑惑不已,不知藍雪姬這是要做什麼。
“咔嚓!”
藍雪姬一箭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鮮血流淌而過。
身上的衣裳被染紅成了嫁衣。
她早該嫁他的。
藍雪姬微笑著,雙手隔著囚車的籠,抱住了花辭玉。
體內的氣力翻涌出無盡風暴,灌溉到了花辭玉的身上。
風暴注入,沙沙作響。
便見插在花辭玉身上的無數道銀輝風箭,再次啟動貫穿,力量和速度剛猛無比。
一道道風箭,于同樣的地方,插在了藍雪姬的身上。
風箭的尾部,黏連在花辭玉的尸體。
尖銳部分,刺破藍雪姬的身體。
敵人的箭矢,將他們相連成為了一個整體。鮮血流動。
她的嫁衣愈來愈紅。
藍雪姬擁抱著死去的男人。
“花辭玉。”
“你真是個白癡。”
藍雪姬笑著落淚。
淚水模糊視線,能夠看到另一個囚車內,斷腿老人心疼的眼神。
老人閉目,誦讀著一段用來超度的佛經。
藍雪姬的生機和血液一并流逝。
不知怎的,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在模糊的視線里,去找尋葉楚月的身影。
那個女子,一如當初,巍然如山立海之間。
藍雪姬顫顫然地張了張干裂的嘴唇,卻說不出話。
「葉楚月,云都無主,能否得之,皆看你一介凡人的造化了」
「來生,定能贏你一場。」…………
藍雪姬的手臂垂下,睫翼闔上,那一抹模糊光暈之中的紅色身影,徹底的被空洞漆黑所覆蓋。
楚月眸光微凝,淡淡地望著。
“師父。”
趙囡囡疑惑地問:“為何是她藍雪姬咎由自取,死有余辜,為何我并不覺得高興呢?”
“人生之事,確有喜怒哀樂嗔,七情六欲貪,卻也并非這十字就能說清楚的。”
楚月揉了揉趙囡囡的頭部,側目看向了花滿山。
花滿山鬢發灰白,神情疲憊,眼眶有著淚。
花夫人背過身去,偷偷擦拭著眼淚。
花清清心里難受卻是倔強固執地瞪著眼睛,愣是不讓一滴淚流出來。
三個阿兄,都沒了。
花家,得靠她了。
楚月輕舒出了一口氣,而后,目光更加堅定。
她踏步而出,飛掠到了半空,目光冷冽地注視著云都王。
“云王殿下,君王犯法當與庶民同罪,藍雪姬臨死之前,字字句句泣血控訴于你,她由你一手提拔亦是事實,洪荒令是你親手交給她的!”楚月怒喝:“你還有何話要說?!”
打鐵,必須要趁熱才行。
藍雪姬的口述并無確切的證據,若不今日把云都王拉下來,所謂的指控等過了數日便會成為無稽之談!
“葉楚月……”云都王冷笑,惱怒不已。
風望月淡聲打斷了云都王的話。
“前不久,藍雪姬來我斷骨之臺實施斷骨刑法之際,云都王派人前來送了禮。”
風望月道:“這一件事,諸尊皆可在判官府查明。藍雪姬罪有應得,云王作為云都之主,為何做不到大公無私,為何要包庇藍雪姬?任由這樣的人,繼續擔任云王一職,管理云都重要之地,豈非是云都萬民和海神蒼生的禍患之一?”
第2881章 仿佛生來就是這君王骨
聞聲,云都王的后腦勺都在突突地疼。
他抬起手,瘋狂地按揉太陽穴,使自己冷靜下來。
“風望月,你簡直一派胡言!”
云都王無力地反駁。
風望月平靜如初。
“是否胡言,一查即知, 云王殿下,你,怕了嗎?”
云都王氣笑了。
“諸尊,此事全然與我無關。”
他回過頭來,目光掃視一圈,急切地看向了沐府青年,“尊者,沐府器重云都,我怎會做出此等事來,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并無實證!給我半日的時間,我定會有清白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