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康壽看戲似得,心中自是痛快。
只不過一會兒后,又開始鄙夷花家夫婦了。
左右那葉楚月也不是花家的孩子。
一口一個月兒。
海神界陣法世家上趕著跟下界之人攀親帶,倒不覺得掉價?
錢康壽心里滿當當都是陰陽怪氣,泛起了另一種酸味。
姬家之主落下酒杯置放在了桌面,淺笑道:
“上古龍族機緣固然很好,但在玉京仙門前算不得什麼。
很顯然,此番試煉,誰若能進入玉京仙門,才算是真正的風光。”
大炎城的部分人,當即抱團附和。
花滿山目光冷淡,卻也不多言。那側——人群喧嘩,討論之聲此起彼伏匯聚一起如熱鬧的集市。
“砰!”
“刺啦!嗤嗤!”
雷霆禁制,電光閃爍,猶若烈火灼燒著藍雪姬兩側手臂的皮肉。
她的雙手,不知疼痛般,緊緊地攥著囚車之上牢固的兩根柱子。
眼睛瞪大到了極致,倒映出羅盤法寶,蒼龍之女。
“怎麼會?”
藍雪姬咬緊了牙關。
嘶啞的聲,一字一字,帶著刻骨的恨,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葉楚月,你當真是僥幸。”
“就連青天,都時常眷顧于你。”
“你何德何能?”
她發紅的眼睛,布滿了霧色,凝聚成晶瑩的珠沿著眼梢往下滴落。
天道何其不公?!
葉楚月初次來到上古遺址試煉,就能承蒙上古之龍的青睞。
她似乎都能想象到,試煉結束之際,葉楚月在她面前將會是怎樣的耀武揚威。
“陸佳人,你真是個廢物。”
堂堂陸府大小姐,連一個下界來的孤兒都斗不過。
真是白瞎了陸家傾其所有對其的栽培!
藍雪姬深吸了口氣,眼底的陰翳,恍惚間便像是子夜爬行于林的冷血毒蛇。
她在心底,無聲說:還沒結束。葉楚月。
別高興的太早了。
我可不是陸佳人那個廢物!……
夜幕降臨,月色皎皎。
另一輛的囚車內,斷了腿的白發老人提著見底的空酒壇。霧色淺淺。
老人灰濁的視線既驚巨龍得主,后看到藍雪姬,便是搖了搖頭。
他耷拉著頭,孤聲自語:
“救不了,救不了……”
這世上的人和事都有定數。隨她去。隨風去。
黑了的心腸白不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老人即便如此想著,卻是難以釋懷,眼里的稠愁難散,多是遺憾。……
“嘭——”上古,王宮。
楚月裹靴的雙足,平穩落地,立在了陸佳人的面前。
“你很高興?”陸佳人擦去嘴角的血,無力地問。
“陸小姐。”
楚月心如止水,直視陸佳人那充血的眼睛,淡聲說:“我下界億萬武者的祝福,又如何是你孤身一人,能與之并論的?”
既是疑問的口吻,更為肯定的語句。
像大海無量般的冷淡。
又在這份平靜之下,埋藏著隨時吃人的暴風雨。
她用同樣的話術,以同樣的羞辱,送還給了陸佳人。
陸佳人抿緊了唇瓣,喉間血液的腥味讓她反胃。
而更讓她反胃的,是葉楚月的這一張臉。
“你只是個下界之人!”陸佳人道。
“下界人,也是人。”
楚月往前走踏出一步。
“黃白之物,權貴之重,將泯然如海的眾生分為三六九等。”
“你自詡高人一等,弱者如蟻任你踐踏,哪怕喝著同樣為人的鮮血,你也心安理得。”
“既是如此,人若非要分個高低貴賤,心懷不軌,品德不端,無法磊落直面三尺神明之人,才是最卑賤。”
“如你所說,我葉楚月,行端坐正坦蕩蕩,不懼十殿閻君諸天神佛之審判,生是下界之人,流淌著我下界的鮮血又如何?此生只行凡人之道,唯有凡骨凡身和一顆凡人之心面蒼天又如何?”
“下界帝域,凌天諸侯國,神武長安城人,正是——葉某葉楚月!”
第2848章 相連點燃的星
她的聲,鏗鏘有力,響徹此間天地。
更響徹羅盤法寶下的金鑾殿和高臺!
四方寂靜,唯有余聲在風。她是下界人。
是來自長安城的葉姓女子。
不論來日去往何方,這永遠都是流動在她骨血的驕傲和自豪。
哪怕世人辱她踐她,她也不會因此自輕自賤。
“下界帝域,凌天裂火域屠薇薇。”
高空之聲,仙門前,又一人高聲道。
屠薇薇肩扛著刀,臉上涂著不知敵我何人的鮮血,面龐揚起的笑容好似都是帶著濃烈戰意的。
“下界諸侯,神武長安蕭離。”
“帝域凌天,夜罌。”
“………”
她們,自下界而來,將要登天去。
貧瘠的故土,開出了像她們一樣的花兒。人群寂靜。
洪荒三界,九萬年來,就像是那臺階,一階比一階高貴。
長年累月下來,這種思想便已根深蒂固。
下界的修行者們,曾是頂尖的天才,來到海神界,不得不面對現實,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畏畏縮縮疲于現實丟了來時的夢和偉大的夙愿,光是茍且偷生就要用足全力。
哪怕有被幸運之神眷顧的修行者,大多數也是和九幽宗黎海棠那樣,從來不敢提自己卑微的出身。
生來卑賤,怎敢破九霄?
只因有人,生來便在九霄!
“下界定元大陸,隋清白!”
混亂的瓊云戰場。
一位青年,收起了自己的劍,不再看向屠薇薇等人。
若夏時歡回頭看,便能知曉,這青年是先前對她好意提醒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