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輩的時候,錢、陸兩府在大炎城中雖說是平起平坐,錢家卻要壓其一頭。
日后只怕會是陸府一家獨大,錢家要給他做低伏小。
思及此,錢康壽笑容生硬,心里的酸味彌漫得更濃了。
“花家主,到時候,你可得帶上嫂夫人一同前來。”
陸家主落盞于桌,溫和淡然地笑道:“早年間,滿山老兄你也帶著花家在大炎城扎根過,葉楚月既是花家新上任的長老,不如就在我陸家舉行長老儀式吧。天下世家,都是一家,也是理所應當的。”
花滿山的臉色沉了沉。
花夫人皺緊眉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陸家主針對于葉楚月。
陸佳人的慶功宴,葉楚月同時舉辦長老儀式。
這豈不是把葉楚月當做笑話置于人前作為玩樂麼?
“不了——”
花滿山面色嚴肅地拒絕。
陸家主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花老兄莫不是還在為當年之事而置氣?”
當年花家在大炎城內已非往常的如日中天了。
有過一段下坡的日子。
后被逼得舉家遷離了大炎城。
這其中,陸家主功不可沒。
陳年往事,早已沒幾個人記得起因。
只知花家出城的那會兒,是冬天。
大炎城下了十余年來最大的一場雪。
后因獻祭風鈴花陣修補界面壓制而成戰神的花家長子、次子,彼時還只是名不見傳的幼年時期。
花家能夠得以再次壯大,便是因兩位公子的陣法天賦,都驚動了上界之尊和執法隊的人。
只可惜的是——兩位公子隕落之后,花家雖受人尊敬,一時也名聲大噪,卻也是每況愈下。
花家,再難出天才。
若無后浪,必將枯竭,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花滿山深諳此理,憂心內外。
“花老兄,早年之事,閻羅判官也難斷是非,何必一直放在心上。”
陸家主直接堵了花滿山的后路,“就這麼說定了,你我兩家,一笑泯恩仇,到時候就讓陸家舉辦長老儀式。”
“陸家主!”
花夫人站了起來。
葉楚月于花家有再造之恩,她自不會讓陸家主有可乘之機去羞辱恩人。
“長老之事,就不勞煩……”
話語尚未全部說完,就被金鑾殿上的云都王給含笑打斷:
“陸家主可得抓緊時間操辦慶功宴和長老宴,到時候,本王會親自去喝一口你陸家的好酒。”
“云王殿下乃酒國中人,陸某可得拿出上上等的酒。”
陸家主作揖頷首道。
高臺云霄,兩人一唱一和,就這樣把事情給定了下來。
云都王眉眼泛起漣漪的笑,暗藏幾分戲謔。
能看葉楚月受盡冷眼,被貶低進塵埃,他自是怡然。
花夫人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悄然間,便與丈夫對視。
花滿山布滿老繭的手,自桌下無人看見處,覆在了妻子的手背之上,輕拍了幾下,給予對方安心。
“車到山前必有路,夫人莫急。”他低聲寬慰。
花夫人點點頭。
接下來的兩人,都已無心去觀察上古遺址的試煉。
起碼有一半的注意力,都在陸家埋下的屈辱種子里,思考著需要如何應對化解。……
遺址之中,王宮外。
一人踏風雪而來,并未進入王宮,而是執扇立于破敗的墻外頭,半抬著眸欣賞遙不可及卻又引人遐想的玉京仙門。
來者,正是姬家公子——姬白。
姬白眸色深邃,倒映出半壁仙景,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神情和氣質俱是冷淡又神秘。
前來遺址歷練的修行者們,無不是卯著勁去得到仙家的認可。
同時,玉京仙門在海神界出現的事,已然傳到了上界,與月族復蘇之事,一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葉楚月。”
陸佳人啞著的嗓音,只在咽喉和唇齒內來回,己身之外便無人聽。
“你靠島嶼上的兒子得此機緣是為僥幸,但面對玉京仙門之時,你終究無能為力,時要被打回原形的。”
陸佳人和少部分目睹葉葉楚月馴龍的修行者們,思前想后,絞盡腦汁,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便是——葉楚月今日之僥幸,靠的乃是葉塵。
除此,這部分人實在是找不到理由了。
陸佳人眉間血光瀲滟搖曳。
她在空氣不新鮮的王宮之地,于茫然的風里盤起了跏跌坐,只為得到這千載難逢的仙緣。
葉楚月與仙門無緣,她卻是能夠一試之的。
只要能夠得到一舉進入仙門,引得兩界震驚,縱然那已經不如當年的上古之龍被葉楚月馴服,也是無傷大雅之事。
仙門之下,修行者們就差擠破腦袋了。
翠微山的弟子,包括顧青綠在內,都已凝神入定,魂游仙門。
“轟!”
忽然之間,宛若悶雷般的劇烈響聲,炸開在了所有入定之人的腦海。
那一瞬,眾人的元神仿佛伴隨著煙花上天一同炸開般。
然,他們還來不及疑惑,就已大驚。
只見天穹之上的十二樓五城和玉京仙門,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沒落、衰敗!
第2838章 唯有一人狀況外
仙門衰敗之變化,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適才還讓人心馳神往的白玉京,光彩不再依舊,黯淡成了黑白之色。
仿若是畫師潑墨灑成的一幅尤為突兀的畫作。